「……後來呢?」
明黛撐著下巴,忍不住追問。聽故事聽到最精彩的地方,卻戛然而止,任誰也要忍不住追問。
與她一塊坐在這間客棧里聽故事的,還有賀青冥、柳無咎和唐輕舟。盟會過後,天下風雲幾度變幻,魔教與八大劍派的較量已到了最後關頭,形勢焦灼,季雲亭為扭轉局面,儘快結束爭鬥,決定聯合中原武林各路人馬,率領一部分高手作為先鋒往白鹿崖進發,直取魔教玄玉宮。與此同時,賀青冥四人也踏上了前往魔教的征程。只不過,賀青冥前來西域,卻還為了金先生,而柳無咎更是抱著尋找五蘊熾解藥的希望。
他們喬裝成過路商旅,出了陽關,又來到瀚海的邊緣,這裡也是中原邊陲所在,遠近都是黃昏大漠,戈壁荒原。曾經柳無咎就是在這一帶同賀青冥相遇,明黛也是在這一帶被相思門救起。這一帶雖然人煙稀薄,卻到處都是人——死人。一年年兵荒馬亂,死人就埋在行人的腳下。
他們所在的客棧,便是瀚海邊上的唯一一間客棧,往來行人都要經過這裡。客棧老闆是一個五六十歲,滿頭銀白的老嫗,她也許曾經年輕漂亮,而今臉上已都是風沙堆積而成的皺紋,她的衣裳也許曾經花哨,然而幾十年來漿洗過無數遍,已變作和這片天空一樣慘白灰敗。人們只要一眼瞧她,便知她必定是這裡的人,瀚海是模具,她在這裡住了幾十年,已被箍作瀚海的樣子。不過,人們雖都知道她,卻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王,大家都稱她作王婆。
王婆聽了明黛的追問,呵呵一笑,道:「那個男人,他們都不知道他是誰,只聽他說,他是來找他老婆的,可大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裡有他的老婆?不過,那個男人倒有一身的好本領,船上的人,竟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們被他打倒,那艘大船又被他摧毀,至於後來麼,卻再沒有人見過他了。」
明黛道:「婆婆,您之前說,那艘大船叫做『蜃樓』?」
「是啊,船上的人是那樣說的,不過,我們這裡也叫它作『大漠之舟』,那些人住在雪山上的神宮,他們要通往神宮,得坐那個渡過瀚海。」
明黛與賀青冥等人對視一眼,又道:「那麼,那些人什麼時候經過呢?」
王婆道:「大概是兩三天一次吧,他們是出來採買、巡視的。不過,五天前,那艘大船給那個男人摧毀,聽說還給他把地圖搶走了,從那以後,就沒怎麼見過大船過海了。你們要是對那艘大船感興趣,也可以去瞧瞧,就在那日落之地,順著西方,走到那最高聳的一座沙丘……」
日已將落。
沙丘被落日照耀著,泛著金色的光芒,沙子也像金子,成堆的金山仿佛波浪一般微微拂動,倒像是大漠女神垂下飄動的綢裙,仿佛透光,又仿佛隔著一道迷霧。
四人一路尋來,終於找到了王婆所說的那艘大船。不過,它已頹廢了,半個身子已被風沙掩埋,也許再過幾天,它也將成為這片大沙漠裡眾多被埋葬的屍骨中的一員。
柳無咎道:「看來風波過後,又刮起來一陣不小的沙暴。」
唐輕舟道:「這卻怪了,這個時節,怎麼有這樣大的風沙?」
明黛道:「大沙漠裡轉眼間風雲變幻,一個沙暴算什麼?再說了,今年時節本就怪得很,馬上都要入秋了,太陽卻還這麼大,天氣卻還這麼熱,哎呀,可熱死我了!」她一面說,一面已忍不住拿手扇風,頭上卻還隱隱約約冒出來幾顆細汗。
唐輕舟見她熱的厲害,便從包袱里掏出來一張手帕給她,明黛順手接了擦汗,又一手叉腰,道:「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找老婆竟找到魔教的地盤來了,這也算了,他還把蜃樓給打沒了,這下可怎麼去白鹿崖呢?」
賀青冥掃了一眼大船遺骸,道:「若依王婆所說,魔教中人來往瀚海,需藉助這些大漠之舟,方能一日千里,既然如此,這艘蜃樓毀了,他們怎麼也不派人來瞧瞧呢?」
「青冥劍主所言極是!」
忽聽得一人大笑,笑聲穿雲破霧,好似一把突射而來的弩箭,直刺破層層金色的鎧甲!
四面沙丘之中,竟突地飛射出來一隻只渾身金燦燦的小船!十二隻小船如魚躍龍門,穿沙而過,將賀青冥四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