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說罷,卻一偏頭,低聲道:「快走。」
這一聲,自然是對柳無咎說的,不過,對面的人卻看不見,也聽不清,她一出聲,柳無咎略一頷首,便提氣縱身一躍,沒入雪地之中,而在他身前,凌夭他們也早就幫他擋住了身影。
風聲緊,雪聲驟!
柳無咎一氣奔行數里,這一趟奪劍之旅,他已消耗了太多精力,但只要再走,只要再翻過前邊那座山丘,便再無人能追得上他!
前路卻有路障,四個人堵在了那裡:契力訶、裴玄都、高弄影、高憐影。他們四人被柳媚兒坑了一遭,跑錯了路,不過,飛馬到底比人的腳程要快。
契力訶死死盯著青冥劍,喝道:「把它留下!」
柳無咎冷冷道:「休想。」
契力訶縱馬上前,一手揮舞陌刀,馬蹄揚起,陌刀砍下,好像便要把柳無咎砍成肉塊,剁成肉泥!
柳無咎貼地一滾,側身閃過,契力訶卻又一刀劈開!這一刀好像是劈開了山嶽,分開了大海,直把蒼天也劃出一道豁口!
柳無咎避無可避,退無可退,一劍揮去,正面對上了這一刀!陌刀卻畢竟長而沉重,契力訶又仗著馬上優勢,一力施壓,幾乎砍入柳無咎左肩血肉!
契力訶嘲笑他道:「原來賀青冥的徒弟,也不過如此,只可惜他死的早,看不到這一幕!」
柳無咎目光冷冽如劍光,他低喝一聲,驀地發力,手腕翻轉,劍身一轉,形勢也似天旋地轉!他順勢挑起一捧冰雪,一把打向馬兒雙眼!馬兒被冰雪一激,當即揚蹄嘶鳴,契力訶不料有此等變故,幾乎被馬兒從背上摔了下來!
他當即立身控馬,契力訶畢竟是西域馬幫出身,自幼在馬背上長大,馬兒倒也真的被他控制住了,然而柳無咎已不會再給他反擊的機會,當即沖向一側,以劍背拍向馬身。這一下真可謂力拔山兮,馬兒吃痛受驚,身形不穩,便要摔倒,契力訶再不能制住它了,非但如此,一雙腿腳還被駿馬壓在底下,一時不能掙脫。
柳無咎卻已跨步過來,契力訶雙眼如燈,怒視著柳無咎,他手臂一動,似要揮舞長刀,卻已被柳無咎一腳踢開!
忽聽得身後雙風陣陣,原來是高弄影、高憐影兄妹二人一起上陣。他們是南宮羽的部下,與契力訶不是同一路人,所以方才柳無咎跟契力訶角斗,他們也只是一旁觀戰,伺機而動,不過,他們都想不到,柳無咎竟有如斯神力智謀,契力訶雖武勇非凡,卻壓根不是柳無咎的對手。
二人使的兵器也是劍,而且是一對日月雙生劍,一劍稍長而沉,一劍稍短而輕,如若合二為一,便是天下無匹。
卻見雪地之中數柄劍光閃動,好像天上星閃落入凡塵,又似星光燦爛,開出一叢叢傲骨凌霜、國色天香的牡丹。高家兄妹二人一母同胎,並蒂孿生,又一同長大,一同習武,連所習劍法都彼此互補相生,如此默契,又如此精妙的劍法,柳無咎見了也忍不住心生讚嘆。
只可惜,柳無咎身旁已無一個賀青冥來相伴,若是賀青冥在,二人雙劍合璧,又豈是高家兄妹可以比擬?
他的身邊沒有賀青冥,他的身上卻還有青冥劍。劍在人在,青冥劍若在,也當是賀青冥在他身邊。
柳無咎拔出青冥劍,雙手雙劍,於飛雪之中劃出一個乾坤。高家兄妹知道雙劍不好對付,也已屏氣凝神,然而柳無咎出劍卻十分出人意料,他竟是以青冥劍對高弄影,而以無咎劍對高憐影,這一遭錯位,卻把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柳無咎當即乘勝追擊,他手中劍法變幻莫測,其疾如風電,其勢如水火,好像他們不是在跟一個人相鬥,而是對上了修羅天魔!
柳無咎右手一力敲下,如洪鐘擂鼓,一把震開了高憐影,高弄影心系妹妹安危,稍一心慌,便被柳無咎抓住了破綻,雙劍紛紛如飛花亂雪,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高弄影棋差一招,已經一敗再敗,這時候裴玄都卻忽地一槍挑來,方才三人對戰,他不便插手,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但這一刻,他已找到了——柳無咎固然勝了,卻已忘了圍師必闕、哀兵莫追的道理,他孤軍深入之時,就是裴玄都一舉擒下之際!
裴玄都這一招,畢竟解了高弄影之圍,但此刻於柳無咎而言更為不利的是,高憐影也已於身後突襲而來!
柳無咎只冷哼一聲,以一敵三,他卻並不畏懼也不慌亂,反而一劍當先!三人似乎沒有料到他身陷困境,卻不僅不退守自保,反而越戰越勇,還一再進攻,一時間被他打亂陣腳,一旦腳步亂了,三人成陣只是散兵游勇,匹夫而已,不足為懼!他們想要給柳無咎施壓,柳無咎卻先給他們來了一個泰山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