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換了厚實的羊羔毛外套,五條悟給他戴上兜帽,拉鏈一直拉到最上面,立起來的領子蓋住下巴,還多系了條藍白條紋的羊毛圍巾,整張臉裹得嚴嚴實實的。
伏黑見從一片毛絨絨里艱難地抬起下巴,找藉口把他支開,「你去外面等計程車,我過會到。」
等五條悟離開,他終於能扒下兜帽拉松圍巾,露出鼻子喘口氣。
進入十二月,其實已經可以說是冬天了。伏黑見鎖上宿舍的門,眼前是幾點幽冷燈光,點亮樟樹林間的蜿蜒小路。從溫暖的房間到室外,溫差讓冷意更加明顯,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但地上的燈光暗的時候,天上的銀河就格外燦爛。
五條悟站在銀河星光下、蜿蜒小路的盡頭,向他揮舞雙臂呼喊,「阿見——這邊!車已經到了!」
伏黑見揉揉發紅的鼻頭,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計程車師傅似乎十個里九個都很健談,他們一上車就開始聊,「你們是在這上學?這麼晚了,還這麼偏,要不是你們給的車費多,都找不到人接哩!」
五條悟正在對他凍紅的耳朵皺眉,一邊碎碎念一邊試圖用手給他焐熱,伏黑見自覺擔任起了對外交流的責任。
「對,我們在這上學,宗教學校嘛,沒辦法。」
司機點點頭,順暢接到,「哦哦,那你們是放假回家?」
回家。五條悟的動作一頓,臉慢慢變得跟伏黑見的耳朵一樣紅。
伏黑見的回覆也頓了一下。
「嗯……」他笑彎眼,「對,我們回家。」
到車站要買票,已經有過「自己從京都到東京上學」經驗的五條少爺,非常大包大攬地承接了這個任務,讓伏黑見在原地等他。
他們過了檢票的閘機,進入月台,找了一截人少的車廂,伏黑見坐在有金屬扶欄的座位一端,旁邊還有一長串的空位,但五條悟毫不猶豫地選擇挨著他坐。
嘀聲響起,列車緩慢開動,如同一匹橫衝直撞的野獸,衝破夜色里寒冷的風。
因為坐得很近,五條悟的胳膊挨著伏黑見的胳膊。少年坐得很端正,手臂搭在腿上,羊羔毛外套的袖子很長,只露出半截蒼白修長的手指。五條悟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
他磨磨蹭蹭地問,「阿見,你手冷嗎?」
伏黑見迷茫地看他一眼,「不冷啊。」
五條悟:「……哦。」
五條少爺也正襟危坐,但是坐了沒三秒鐘,又歪歪扭扭,大咧咧地伸開長腿、靠起椅背來。
他這這那那的扣索了一會,忍不住又轉頭問,「你手真的不冷嘛?」
「不冷。」伏黑見搖搖頭,還拉拉外套的大兜兜,努力增加可信度,「我一直放兜里呢,可暖和了,真的,不信你伸進來試試。」
五條悟:「……」
「我不試。」他氣鼓鼓地低頭,用腳尖劃地面,「不冷就不——」
倏爾一聲尖銳的呼嘯,是附近其他列車高速經過時候發出的噪音。伏黑見一顫,只覺得那聲音像尖刺一樣扎進腦海里,他很受不了這種突然出現的尖銳感官刺激,彎起脊背,縮起脖子,快速伸手去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