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設計的刀型,是左安吉殫精竭慮的成果,身上曾經修補研磨的痕跡,是那些無名的刀匠的痕跡。
現在輪到他了。
薪火相傳的火炬,這一刻落到了他的手裡。
砰。
而且這是小夜。
兇巴巴的倔強小孩,只會煮難吃的野菜湯的短刀。
這口刀在碎裂的邊緣,彌生在這一刻,似乎看到了它浴火重生的可能。
砰。
煅燒的火照得彌生臉通紅,他手疼、肩疼、腰疼,好像渾身沒有一處是不疼,但他又特別習慣這種疼痛,也習慣這種熱度。
燃燒啊。
他無時無刻都在燃燒,燒得他一刻不停地疼,燒得他眼睛通紅,夜不能寐,燒得他模糊了現實和虛幻的界限。
所以更不能停。
彌生清楚地知道,現在停下來,刀就真的要斷了。
只能繼續捶打。
砰。
彌生已經有點分不清,到底是他在鍛打刀,還是他在被鍛打。
用心,要怎麼才算是用心?
彌生的頭突突地疼,像有人用錘子敲擊他的神經,讓他視線都模糊了。
汗水從他的額頭落下,划過眼角,落到下顎線,一點一點匯聚,滴在了燒紅的刀刃上。小小的汗水只停留了一兩秒的時間,發出滋滋的聲音,就完全被蒸發,不留一點痕跡。
錘子還是精準地落到了刀刃上。
砰。
鬧鬧漆黑的眼珠里映出彌生的樣子,有點不安,又有點說不出的感動。
它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彌生這樣了,久到快忘了彌生還有這種時候。
他不是沒有追求,無所事事,只求樂子的人。
原本就不是這樣的。
持續的鍛打,將補充的鋼鐵打入刀刃之中,直到與刀刃完全貼合,再放進冷水。
高溫的刀蒸出大量的水蒸氣,一瞬間白霧瀰漫。
刀刃也從象徵高溫的通紅中冷卻,棟呈現鍛造的黑色,而刃則是閃過銀白的光。
現在還不是短刀最好的時候,它還需要磨刀,把多餘的鋼材磨掉,再打磨刀刃,才能變回那把殺人的武器。
今天顯然是磨不了的,彌生提著一口氣鍛刀,意識到自己沒有搞砸之後,根本顧不上細看,踉蹌了兩步,物吉及時補位扶住他才沒摔在地上,整個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