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丸透過凌月衣衫的縫隙,瞧著趴臥的大狗坐了起來,還適時地變小了一點,原本有了兩個人形那麼大的白犬變成了視線與凌月平視的大小,斗牙王開口說道:「你是我最信任也是最重要的友人,凌月。」
「我不見你,」白犬嘆了口氣,誠懇說道:「只是,我於你心中有愧。」
凌月愣住了,她撓動奶狗頸毛的手指都僵住了,修羅丸感受著戳停在他頸項邊纖細手指的觸覺,「愧疚什麼?」
凌月視線鋒利了一分,她說道:「你與我最後歡愉的那一夜就知道我懷上的孩子是修羅丸?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相交甚愉的友人?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孩子會離我而去?」
「是。」斗牙王承認了:「我們從不是愛人,也只是為了西國綿延子裔,你從來都是最懂我的族中妖怪,也是最理解我心意的友人,我坦然面對我的命運,但只要我想到你得知真相所面臨的衝擊,將要承受近百年的失子之痛,我就不敢來見你。」
凌月半天沒有說話。
白犬的尾巴在白熊的皮毛上掃了掃,他目光專注地凝視著生前最重要的友人,緩緩開口:「我一生行事但求問心無愧,於一族綿延王裔,於一國鎮守疆土,哪怕是我最後的任性,也是與你說開之後才求得短暫放縱自在。」
「而我,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十六夜。」斗牙王說道:「救援十六夜前,我做了一應安排,但那時,我也不知道,我會死,而且是身死魂傷,困於地獄五十年方才痊癒。我的一應安排皆無用處,你產子之後氣血不足,而西國四面受敵,長子年輕,次子離魂,幼子困窘。」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一時任性」斗牙王說道:「我……我哪裡敢來見你?」
「後來,」斗牙王慢吞吞地說道:「我避著殺生丸來瞧你,你又不在。每一次,你都出征了。」
凌月漂亮的眼眸緩緩一動,她垂眸低眉看向平視著她的白犬,半晌,開口說道:「變小一點。」
白犬毛絨的耳朵一彈,豎了起來,聽話地變小了一些,疑惑地歪歪頭,凌月板著臉,一巴掌拍在白犬靈體的腦袋頂上,罵了一句:「蠢狗!舉西國一族之力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蠢的一個大將?你不知道找人給我捎個信?不敢來見我,寫個信也不敢嗎?」
白犬的耳朵抿了下去,他回望向凌月的目光,爪子瑟縮了一下,凌月眼眸一定:「怎的,不行?」
白犬委屈又糾結地開口說道:「我在你心裡就那麼蠢嗎,」斗牙王說道:「此世靈魂死後回歸黃泉,原本按著規則,活物是瞧不見亡者的靈魂的,」凌月蹙著眉,斗牙王解釋道:「我幸得黃泉女神的允許,吸收了一些斷界裡的靈壓,靈體得以強化,才能被現世靈感敏銳的妖怪或人類看見。」
「你剛剛不也看見了嗎,」斗牙王說道:「你的兩個侍女都看不見我,你的侍女在族中身手也不差,但她們的靈感也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