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記得那爐窯火,讓她們連氣都喘不過來。
收攏骨灰後,陸念犯了病,阿薇和聞嬤嬤只能捆著她、嘴裡塞了帕子,不讓她傷人傷己,接連餵了幾日湯藥、小心防著她吞咽時咬舌……
那是陸念病得最重的一回,本就體瘦的人折騰得脫了相。
好在,都熬了過來。
桑氏平穩了心神,把被瓷罐帶偏的話題正回來:「屋裡不用旁人,院子總要人手,只一位嬤嬤伺候你們母女恐忙不過來。
明日領些人來,你們挑了用著,若不得用就再換。
我猜想你們帶回來的衣物恐也不多,京城入秋後冷得快,還得再趕製些秋冬衣裳。
春暉園許久不曾住人,年初時雖修繕過,動的都是表面,改天試試火炕狀況、免得要用了卻燒不暖。
這幾日陸陸續續事情不少,人手進出嘈雜,先暫忍幾日。
往後就在家中常住了,缺什麼、用不慣什麼,就同我或者姚嬤嬤說。」
說完,一直本分立在旁的圓臉嬤嬤上前:「奴婢姓姚,見過姑夫人、表姑娘。」
阿薇應下來,在「好相處」之後,又添了個「辦事周全」的印象。
起碼,聽起來很周全。
正說著話,聞嬤嬤抱著只小木箱從東次間出來。
她剛剛一直在裡頭收拾箱籠,便先與眾人問了安,又問阿薇:「旁的都整好了,這木箱給您收到西間去?」
阿薇頷首,問:「沒有磕碰壞吧?」
聞嬤嬤搖頭:「奴婢不曾打開過。」
「那我現在看看。」
在阿薇的示意下,聞嬤嬤把小木箱放在桌上,開了蓋子。
陸駿掃了眼,只見裡頭是布包,阿薇取出最上頭的,箱子裡還是一樣的布料、看來是一層疊一層。
就是不曉得包的是什麼。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厚厚的棉布打開來,露出來鋒利的銀光。
是一把廚刀。
阿薇提起刀,正反端詳一番:「沒有磕著。」
油燈啪得一聲炸了花,屋裡暗了些。
李嬤嬤的心也跟著炸了下。
她看著提刀的表姑娘,昏暗光中,銀刃映著的五官透著寒氣,像鬼魅似精怪。
她不由想到剛才的瓷罐故事……
等聞嬤嬤撥亮了燈,李嬤嬤才回過神來,額頭上已是一層汗水。
不愧是一家死了七八還能活下來的人!
表姑娘太怪了!
第8章 別壞我胃口
定西侯倒是沒有被嚇著,反而湊近了些:「阿薇,這是廚刀?」
陸駿如何也想不到布裡頭包著的是廚刀,指著那木箱問:「都是?」
「都是。」阿薇答了。
而後把布包拿出來、打開後一一查看。
一面看,她還一面與眾人介紹。
「這把是剁骨刀,看著鈍,砍骨勁足。」
「這把鋒利,切菜切肉都方便。」
「這是剔骨刀,從貼骨肉上一划,骨頭就下來了。」
「這是刻刀,我雕刻學得不錯,先前給我父親雕了個小像,雕腦袋時這樣,刻到眼睛時這般刺進去……」
阿薇似是說得起興了,手上拿著刻刀一通比劃。
手腕翻來覆去,腳下步步逼近,直至面前,晃得李嬤嬤一陣眼睛痛。
她倒是想閉眼逃避,沒想到被點了名。
「這位嬤嬤,」阿薇問她,「府里廚房的刀具也不少吧?」
「哈、哈——」李嬤嬤尷尬地笑了笑,「奴婢不是廚房裡做事的,今日要不是聽表姑娘介紹,還不曉得廚刀有那麼多名堂。」
阿薇彎著唇輕笑了聲,明知故問:「那嬤嬤是哪處的?來春暉園做什麼?」
李嬤嬤一愣。
白天她就站在侯夫人身邊,她不信表姑娘認不出來。
好啊!
定是故意揮刀子嚇唬她!
「奴婢姓李,是侯夫人身邊的。」李嬤嬤面上和善。
「我還以為是廚房不曉得我們口味,嬤嬤來請示晚飯吃什麼的呢!」阿薇撇嘴。
說話直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