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個臉皮厚的,想著如此下去不是個事,特特與您提一提。
主要是,久娘那個便宜爹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日不讓久娘姓陸、與那姓王的割開來,誰曉得那王八蛋會尋什麼麻煩!」
陸駿的眉頭幾乎皺成了川。
許富德這諂媚的態度讓他越發煩悶,偏說的又的確是正經事。
久娘既歸家來,自沒有再與外人姓的道理。
養在外頭時也就罷了,現在都不改回來,實在對不住久娘。
對這位幼妹,家中虧欠太多了。
這個他十分看不上的妹夫的存在,就是自家對幼妹虧欠的證據。
「這事我會與父親說,」陸駿頓了頓,才又陰沉沉警告道,「你初來乍到,但府里有府里的規矩,要是叫我曉得你在外頭拿定西侯府女婿的身份作威作福,那等著瞧!」
許富德一聽這話,趕忙表忠心:「大舅哥放心,我這人最曉得分寸。」
等陸駿走了,許富德揉了揉自己笑得發緊的臉。
侯府世子就是侯府世子,拉長臉說話時嚇得他脖頸發涼。
畢竟,在不久之前,他就是一市井老百姓,何時有與貴人說話的機會?
說起來,當初娶久娘時,哪裡想得到會鯉魚跳龍門呢?
得知自己搖身一變、成了侯府女婿時,許富德激動得幾乎把大腿掐青了。
大餅把他砸得眼冒金星,卻沒把他砸傻。
錦衣玉食已經在手,出去作威作福是自取滅亡,這筆帳便是個愣子都算得明白。
許富德不是蠢蛋。
他之後的目標就是兩條:讓姨娘和久娘在侯府站穩腳跟,以及緊緊抱住久娘大腿、不被侯府踹出去。
算盤打得明明白白,許富德哼著小曲、高高興興往英園走。
他懷裡還揣著兩本書局新上的話本,專程買給久娘解悶。
之後幾日,許富德一直在等陸駿的消息,沒想到他最先見到的府里人是表姑娘。
阿薇帶著聞嬤嬤出府,把正在街上聽新鮮熱鬧的許富德叫到了一茶樓雅間。
從輩分上,許富德是長輩,但他絲毫不敢在阿薇跟前擺長輩姿態。
他早就弄清楚了,姨娘能入府,姑夫人與表姑娘居首功。
阿薇開門見山:「改姓的事,是你與舅舅提的?」
「是。」許富德應道。
「那我也不瞞你,舅舅與外祖父談得不是很順利,」阿薇道,「我們這般接姨娘回府,外祖父面子上過不去,嘴還硬著呢。」
許富德不好評價「嘴不嘴硬」,只曉得事情卡住了,頗為糾結。
思來想去,他問:「您有什麼主意?」
他能厚著臉皮與陸駿套近乎,卻不敢一口一口外甥女兒喚阿薇,態度畢恭畢敬。
「討好討好侯夫人,讓她出面說說,」阿薇話鋒一轉,問道,「你聽說過鳳髓湯嗎?」
許富德還真知道:「潤肺、止咳用的,久娘咳嗽時大夫與我們推薦過,但價錢貴,家中沒有買過。」
阿薇與聞嬤嬤示意。
聞嬤嬤把一籃子放到桌上,打開蓋子,裡頭是整齊的兩個巴掌大的瓷罐,上頭蓋子緊閉。
「廣安堂的鳳髓湯,」阿薇介紹道,「侯夫人這幾日也犯了咳嗽的老毛病。」
許富德眼睛一亮。
廣安堂是京中老醫館了,很是有名。
他正欲道謝,又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只是送侯夫人鳳髓湯,表姑娘提點兩句就是了,怎麼還親自買來給他備好了?
「您吩咐。」許富德低頭哈腰,很是殷勤。
阿薇呵地笑了聲:「也沒有什麼大吩咐,只叫你背一段醫書,出自《景岳全書》。」
一聽要背書,許富德面露難色:「講故事我在行,背文縐縐的醫書,怕是會背錯了。」
「那我與你展開說,」阿薇也沒有為難他,「你仔細記一記。」
「這鳳髓湯的主料是牛髓與白蜜,先把這兩樣用砂鍋熬沸了,再用絹布濾去其中殘渣,裝到瓷瓶里。」
「炒干山藥、杏仁、胡桃仁,都要去皮後再磨碎成泥,添到那瓷瓶里,用紙把瓶口封起來。」
「重湯,也就是隔水蒸煮上一日夜,拿出來放涼。」
「服用的時候要空腹,取一二匙用白水化開喝了。」
「這般說,可記得住?」
許富德回想著阿薇的說法,自言自語背誦幾遍,心裡有數了:「記得住、記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