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自有章程,說複雜倒也不複雜,偏陸念有備而來,趕在結束前突然起身,上前幾步把白氏的牌位取了下來。
定西侯一時不解:「阿念?」
「我和母親說說話,」陸念慢悠悠地,把牌位舉到面前湊近了,「十幾年沒在家裡過臘八了,也沒叫母親仔細看看我。
母親,我現在長這樣,您細細看看我的五官。
其實我已經記不太清楚您的樣子了,但我和您應該長得也沒那麼像,反正父親、舅舅那兒沒人誇過我像您。
喏,我再給您看看阿駿。」
說著,陸念轉身,把牌位直直貼到了陸駿的臉上。
冰冷的木牌激得陸駿下意識要躲開。
他自然不是怕,親娘的牌位有什麼可怕的,就是冷得慌。
「躲什麼?」陸念嫌棄極了,「我聽說阿駿好像眼睛嘴巴更像您一點,唉,有什麼用呢?
他現如今可是大孝子了!岑氏病著,他去守了兩夜,要不是弟妹攔著,他還能再去好幾夜。
說來是您走得太早了,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沒給您敬過一點心,全服侍別人去了。」
陸駿叫她說得頭痛不已:「你少說幾句行不行?孝順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自是尊敬母親的,不是我不想孝順她、伺候她,是天不假年,子欲養而親不待!
繼母代替母親撫養我長大,我現在回報她也是應當,何況兩位母親是好友,你何必在靈前說這些傷人心的話?」
陸念噗嗤笑出了聲:「你還會傷心?」
「啊?」陸駿不解。
他說了這些,陸念的關注點竟在這個詞上?
只見陸念笑容倏地消失,烏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憎恨層層漫出來:「母親不會傷心,她會恨;岑氏也不會傷心,她歡喜母親的死;只有你一個糊塗蛋,在這兒傷心來傷心去!」
陸駿氣結:「你!」
「對了,今晚該是你守夜吧?繼續當你的大孝子,千萬別睡死了!」陸念說完,抱著牌位看向岑氏,「這等拳拳孝心,滋味如何?
你千萬別點什麼安眠的香,阿駿一覺睡到大天亮,可就是一片真心餵了狗了!
說來,你也不敢點吧?
真要點早點了,是吧?」
岑氏氣血上涌,沖得頭昏眼花。
陸念這下說舒坦了,把牌位放回去,神色如常跪下磕頭。
她沒有再招惹的意思,定西侯也不會去念叨她,沒必要,真把阿念的脾氣激起來,不一定砸祠堂,但大鬧一場免不了,更要命的是激出病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祭拜結束後,回到書房的定西侯得了一碗春暉園送來的薑茶。
一口下去,渾身寒意消散,從裡到外都暖和。
而菡院裡得了碗臘八粥,岑氏看都不用看,其中必然有松子。
她毫無胃口,叫李嬤嬤端了出去。
下午時候,岑氏勉強睡了會兒,半夢半醒間聽到些悉悉索索的動靜,她不爽地拍了拍床板、代替說話。
外頭動靜一頓,下一刻柳娘子抬步進來。
「您醒了?」她柔聲細語地,「我剛和李嬤嬤說呢,您白日還是少睡些,夜裡才能更好入眠。」
岑氏瞪著她。
柳娘子又道:「您剛是不是做夢了?我好像聽到您說了什麼,不是很清楚……」
岑氏下意識問:「我說了什麼?」
「好像是什麼草不草的,」柳娘子湊近了些,低聲細語起來,「您這囈語的毛病,好像也挺厲害的。」
岑氏的眸子倏地一緊,抬手就向柳娘子打去。
柳娘子自小練武,哪怕如今身手早不及從前了,也不是岑氏這樣能打著的。
她往後讓開,嘴角一抿:「您睡糊塗了嗎?打人?您會打人嗎?」
岑氏狠狠道:「告訴陸念,她親娘死了三十年、不是三年!她想開棺只管去開,我看她能開出什麼結果來!」
李嬤嬤匆匆進來,見裡頭劍拔弩張,心下一沉。
柳娘子輕笑了聲:「我是不清楚姑夫人要做什麼,但是,您再這般下去,恐怕……」
說完,她緩緩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李嬤嬤瞧著岑氏氣凶凶的模樣,心累極了,又不得不勸:「她是斥候,是先頭兵,您一清二楚。」
眼下都是明刀明槍,偏就是勢大力沉,她們看得穿,但眼瞧著要挺不住。
入夜。
陸駿早早就來了。
兩個兒子守夜時,都是他們留在外間睡榻子,李嬤嬤去寢間伺候。=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