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不敢和你母親說真相,怕她知道了愈發受不了,但最後……」
「她死時抽搐、昏厥,嘴巴緊閉,已經竭力救了但是、但是還是……」
「誰也沒有往毒害上想,都以為是白家傳下來的病,人走了,說病故也沒有錯,羊角風會傳孩子的,傳開了對你和阿駿,對白家那兒都不好。」
從表症來看,莽草中毒與羊角風的確會混淆,尤其是白家確實有這病的狀況下,先入為主地認為白氏也染了,算是說得通。
但說得通,不等於沒有恨。
陸念通紅著雙眼,哽咽著道:「我母親她沒有病的!若不是你們自己胡亂猜測,又怎麼會草草了事……名聲,你們顧忌名聲時,有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我真的有病了!」
「別混說!」定西侯幾乎跳了起來,胸口重重起來,「你就是癔症而已,那麼多大夫都說慢慢養能好起來的!你那和羊角風天差地別!」
「哈……」陸念笑了,淚水從眼角滾落,開口時冷靜如刀,「難怪您這麼怕啊!
由著我砸東西、砍柱子,原來是怕我發病。
上次我發作時神志不清、咬傷阿薇的手,您怕死了吧?
聽大夫們說我是癔症時,您長鬆了一口氣吧?
可羊角風說不準的,我這個腦子本來就有問題了,若病情嚴重,哪天也成了羊角風亦不稀奇,您說對吧!」
定西侯急得脫口而出:「對個屁!」
罵完了,他也坐不住,背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你母親的事,如今真相大白,的確是我和你外祖家誤判了,也是今日、我才知道岑氏是兇手。
阿念,你堅持了三十年,在蜀地也受了很多罪,好不容易撥雲見日,你得更加愛惜你的身體。
癔症能治,能好起來!好好養就是了!」
陸念目光灼灼,眨也不眨地看著定西侯:「所以,為了讓我能開懷養病,您準備怎麼處置岑氏?」
定西侯腳步一頓,遲疑著道:「你不該捅那三刀。」
「我不捅,」陸念嘴角一彎,笑容諷刺,「讓您繼續和稀泥嗎?我捅完了,您還要和稀泥?」
定西侯用力抿了下唇,問:「那你說,你想如何?」
陸念靠著引枕,一條一條講條件。
「寫休書,定西侯府不需要殺人的侯夫人,她死了牌位也不配擺在我母親邊上!」
「告衙門,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母親是如何被她毒害的!」
「談賠償,您不在乎那點銀錢,我在乎得很!讓岑家把錢吐出來!」
定西侯沉默不語,心情複雜。
這些要求,在他的意料之內,但卻不是輕易能辦到的事。
「阿念,」定西侯試圖與陸念講道理,「她再是歹毒也是阿馳的親生母親,事情做絕了,阿馳如何辦?何況岑家那兒……」
「怎麼,她殺人在先,岑太保有臉呢?」陸念打斷了定西侯的話,「我知道,我要求的這些您一條都辦不到。
我心裡有數,所以我才會捅她三刀,那三刀是我母親的血債,但她遠遠沒有還清!
我知道您在考慮些什麼。
您可以罵岑氏毒婦,只要能讓我消氣,您甚至能站在這兒罵岑氏一個狗血淋頭,但那又怎麼樣呢?
您又算得了什麼好東西呢?」
定西侯:……
「攜手七年的髮妻,和您三十年同老的繼室,他們在您眼裡有什麼區別嗎?」陸念道,「我甚至弄不懂,我母親、岑氏和柳姨娘,在您心中是不是都差不多?
定西侯解釋道:「我待你母親……」
「年少夫妻的情誼?待她曾有許多真心?」陸念一針見血,「那又如何呢?終究比不上『名聲』二字,您最在乎的不過就是自己的名聲了。」
第89章 可我母親為什麼要原諒您?(兩更合一求月票)
風雪被隔斷在了屋外。
門上厚厚的棉帘子垂著,光線僅僅從兩側緊閉的窗戶上透進來,室內明暗分明。
定西侯坐在暗處,五官籠著深深的陰影,只那雙眼睛、瞳孔顏色很黑。
半晌,他沉聲問道:「還有什麼話,你一併都說出來吧。你這性子病情,說一半更難受。」
陸念冷笑,抽了下手。
阿薇握著時用了些力氣,陸念起先沒有抽動,她便柔聲道:「我沒事。」
手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