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場面話都不說了,我聽聞了消息後當真是極其佩服你。
那麼多年,一個人堅持下來,為母親求一個真相,尋一個公道。
你母親泉下有知,也一定十分欣慰。」
「為人子女,這都是理所應當之事,」陸念說著,視線在兩人身上一轉,又道,「我還是很羨慕國公夫人您和章妹妹的。
嫡母庶女,幾十年都這般親近,很多人家都做不到。」
話音一落,章瑛先前那不滿煩悶的情緒立刻就散了,她微微揚著下顎,眉宇間全是得意之色。
是啊,一個庶女能得嫡母如此喜愛,就是她的本事和能耐!
「她自幼乖巧,府里又只有這麼一個姑娘家,不疼她疼誰呢?」安國公夫人笑了笑,沒有再和她們扯家常的意思,道,「我們先去拜一拜。」
陸念和阿薇讓開了路。
看著那一行人的背影,陸念偏著頭低聲問阿薇:「你怎麼看?」
「國公夫人是這麼沉穩、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阿薇問。
「怎麼可能?」陸念哼笑了聲,「國公夫人好顏面,她娘家沒倒之前到處橫著走,娘家倒了、沒連累上她,她老實了一年多又故態重萌。
仗著在皇太后跟前說得上話,張口閉口就是『皇太后如何如何說』。
有一回她到定西侯府看母親被皇太后誇過的那副對聯,趾高氣揚的。
我是不怎麼歡迎她,可誰叫她是來夸母親的呢,我就客客氣氣迎她,讓她當著岑氏的面、借皇太后的口對母親好好誇讚一番。
你看,國公夫人就是自說自話的一個人,就算岑氏是主家,但岑氏身份比她低一頭,她就不會有絲毫顧忌,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
章瑛不愧是她養大的,脾氣其實很像她,被懟臉了就生氣,被誇幾句就得意。」
阿薇若有所思地道:「誇她們母女感情好,她可一點兒都不得意。」
「是,」陸念也看在眼中,「按說我這誇得真情實感,往她臉上一個勁兒貼金了,她那腳下卻跟生根了似的,絲毫不飄起來。」
善待庶女,甚至寵愛庶女,這可是好名聲!
「再觀察觀察。」陸念道。
另一廂。
安國公夫人母女兩人往往生殿去。
章瑛問:「我怎麼瞧著您不大高興?」
安國公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只道:「剛才不是你不高興嗎?」
「誰讓她一上來就尋我的事?」章瑛輕哼了聲,「都說相由心生,您看她那五官神態,薄涼得很。
我就是想不通,就那麼一逮到機會就要咬一口的狼崽子樣,岑琅那蠢貨怎麼會被她哄了去?
明知陸念和岑家仇恨大了,岑琅竟然還幫她?!」
「你且看她那女兒,」安國公夫人道,「能拿捏得了郡王爺,又能把岑睦哄得做筏子還不自知,她會是什麼善茬?」
章瑛嘀咕道:「您總說她和郡王關係不簡單,我卻是沒有看出來,食客和酒肆東家,不就是這樣嘛。」
安國公夫人沒有再說。
往生殿中,她看著兩個並排的牌位,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看那陸念,就想著這家裡還是要有能扛事的子女,她那弟弟不頂事,但有她在,就有結果。」
章瑛聞言一愣,道:「我們家中兩位兄長不也很好嗎?」
「誰會嫌棄多子多孫?」安國公夫人的目光沉沉望著牌位,「若是他們也都還在,不都能護著你?
現在,哎!
你父親還總說振禮不肯續弦、也沒個子嗣,我說振禮成天操心振賢都來不及,把弟弟當兒子養似的,這兩天還得再替振賢教兒子。
大的小的都要管,他哪裡還有空閒娶妻生子?」
章瑛樂得直笑:「您怎麼這般說二哥,他不是您寶貝兒子呀?」
「我寶貝死他了!」安國公夫人沒好氣地道,「你們一個兩個的,我真是操不完的心!若都似振禮一般有能耐,我笑都笑死了!」
章瑛挨了嫡母幾句「嫌棄」,也不覺得難受,只覺得親近。
安國公夫人又靜靜站了會兒,這才和章瑛一道從往生殿出來。
日頭曬得她目眩,她穩了穩神,才與身邊嬤嬤道:「我們帶來的素點心,等下回去之後裝一盒出來,送去給定西侯府那對母女。」
章瑛聞言驚訝:「怎麼不是她們先送過來?哪有我們上趕著去討好的道理?」
「就是討好,」安國公夫人嚴肅了幾分,「與那兩人交個好,沒有壞處。」
皇太后畢竟不在了。
那些體面,也都是老黃曆了。
上次她說得不順耳,叫長公主一通好懟,人家是長公主,她受這份氣也就受了,但再過個三五年,指不定又有別的原本不如她的人會欺到她頭上來。
安國公夫人這一輩子,年輕時到處得臉,到老了卻……
她受不了這種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