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邊無護欄,只兩頭高高懸了燈籠,那點燈光在這頭明亮的河燈薈聚中顯得越發昏暗。
連帶著橋上的那個人,都只能看到身形,卻模糊了五官。
但阿薇一眼就知道是他。
四目相對,阿薇想,沈臨毓應是沖她笑了下。
阿薇回了一禮,卻也十分意外,今日這狀況竟然還能偶遇上。
後頭還有等著放燈的人,青茵正要扶阿薇往外走,見她駐足抬頭,這才也注意到了。
「姑娘,」她輕聲道,「似是尋你有事?」
兩人從人群中出來,沈臨毓過了石橋,兩廂在胡同口遇著。
青茵迅速問了安,又與阿薇道:「姑娘,奴婢看看花燈漂哪兒去了。」
「那麼多燈,你認得出來?」阿薇知她意圖,只好笑地問她。
青茵腦子轉得快:「能呀,姑娘給奴婢買的那盞最大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河邊先前的位子已經歸了別人,青茵也不擠進去,只順著她那盞花燈走,一副全神貫注模樣,避得絲毫不顯刻意。
阿薇看在眼裡,忍俊不禁,不由抬聲喚她:「你當心腳下,別摔水裡去了。」
青茵頭也不敢回,只揮手示意。
沈臨毓見狀也笑了,道:「無妨,讓元敬跟著她,不會摔水裡,也不會被拍花子。」
阿薇聞言,忙扭頭問他:「元敬回來了?」
「今日中午剛到,」沈臨毓說著,抬手一攤,「他帶回來的。」
他的掌心上是一隻木匣子。
就一掌大小,看起來也是極其普通的用料,表面刻了些祥雲紋路。
阿薇略遲疑了下,她猜不出裡頭裝的是什麼。
可要說沈臨毓拿東西誆她……
矜貴的小王爺只怕一時也翻找不出這般樸素的匣子。
見她猶豫,沈臨毓倒也不催,只把盒子打開了。
阿薇定睛一看,裡頭竟然是一隻磨喝樂。
意外里又有點好笑,她乾脆把磨喝樂從盒子裡取出來,捧在手上看。
小小的一隻,做工算不得精細,但也憨態可掬。
小人兒手拿了蓮花,活龍活現,很是可愛。
「他倒是應景,怎麼想到買個磨喝樂帶回來?」阿薇道,「不都是手舉荷葉嗎?怎麼這個……」
話說到一半,她自己停住了。
腦海深處,是零碎又遙遠的聲音與記憶。
「小孩子一個,看什麼都新鮮!」
「我們阿薇就是小孩子嘛,再說這個拿蓮花,和拿荷葉的不一樣。」
「就是就是,不一樣的!爹爹一點都不懂!」
是了。
她小的時候,有很多很多磨喝樂。
有街邊隨手買的,有名匠那裡定製來的,還有祖父親手做的。
阿薇其實想不起來那些磨喝樂是什麼樣子的了,但卻記得有一年母親打趣過「哭得眼睛腫了,捨不得她那些玩意兒,一定要帶上,少一個都不行」。
而那些少一個都不行的磨喝樂,和在中州再添置的一起,被留在了那裡,再不知所蹤。
雙手用了力,阿薇把泥偶掬在手心裡。
中州的磨喝樂,就是拿著蓮花,與眾不同。
王爺喚她「阿薇姑娘」,讓元敬去中州,對於她的真實身份,他們都心照不宣。
他把這麼一隻磨喝樂給她,是想從她這裡聽到什麼?
又或者說,可以讓她藉此問起中州的什麼故事呢?
可心照不宣,和開口問及,又不完全一樣。
況且,時不時擦肩而過的遊人,不遠處的歡笑嬉鬧聲音,這裡也確實不是個能說那些事情的地方。
沈臨毓把空匣子又收了起來,指了指上遊方向:「前頭在唱水戲,過去看看嗎?」
兩人順水往上游去。
阿薇幾次欲言又止。
她這般忐忑模樣,在這七夕花燈璀璨的夜裡,倒也不顯得突兀。
到處都是心思旖旎的,她懷揣的雖是旁的念頭,但也算是應了七夕的景。
視野里能看到戲台了,順風飄來些許唱詞。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
阿薇不由噗嗤笑出了聲。
沈臨毓垂眸,問她:「想到什麼樂趣了,這般好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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