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夫人半夢半醒間聽見了聒噪的聲音,全是指責阿瑛的。
她急得不行,想護著女兒,可眼皮子沉,身上也重,愣是好半天都動不了一眼。
她就在這急切中聽著別人責備阿瑛。
左一句「別忘了自個兒身份、做事要拎得清」,右一句「我都替你母親心寒」。
動彈不得的安國公夫人聽不得這些,她突然睜了眼,像是衝破了任督二脈,但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
「不要你替我心寒!」她道。
章瑛聞聲,趕緊看了過來。
安國公夫人眯著眼看她,雖不知道自己倒了多久,但阿瑛的臉上淚痕斑斑、眼睛紅腫,可見根本沒有淨面。
近些時日消瘦下去的臉頰上迷茫、不安與恐懼混在一起,顯然是被嚇著了。
她握著女兒的手,道:「別怕,我沒事。」
眼看著這廂母女又「和睦」上了,那兩位夫人臉上臊得慌,這不是打她們臉嗎?
「什麼叫不要我們替你心寒?你是病糊塗了,不識好人心了?」
「我們讓阿瑛彆氣你,難道說錯了?先前又哭又喊的可是你們兩人!」
「你就是太心善,才會把庶女養得無法無天!」
「你待她已經仁至義盡了,不知足的孩子就該教訓。」
「我們是心疼你,大把年紀了被庶女氣得昏過去,哎呦這事兒……」
「哪用得上庶出的兒女,便是嫡出的,哪個敢頂撞父母?真當都是陸家那……」
「把我都氣糊塗了,我們不說別家,別家我又不熟悉,我跟你這麼多年交情,我能不想著你?」
「你啊,人心隔肚皮,自己掂量著些吧!」
「你說你那麼精明一人,怎麼遇著庶女的事就犯傻呢?」
兩人嘴皮子很快,倒豆子一般,聲音也響,仿佛真的是一片好意被辜負了。
安國公夫人胸口起伏,被一聲聲的「庶女庶女」扎得心肝肺痛得厲害。
她的阿瑛,有多大的錯處,她自己會罵會管,輪得著別人多嘴?
況且,阿瑛哪裡無法無天了?
阿瑛明明是受了大委屈。
是的。
直到這一刻,安國公夫人突然意識到,女兒是委屈的。
她給予了阿瑛無盡的寵愛,讓阿瑛打小出門去、都是被小姐妹們圍在中間的。
有嫉妒的,但更多都是羨慕的。
阿瑛自己也以此為榮。
可不管同齡的姑娘們怎麼看,在長輩們口中,還是一口一個「庶出」,認為阿瑛不配。
安國公夫人看著章瑛臉上的淚漬,想到她哭喊著「我為什麼不是您親生的」,她再也沒有忍住,衝口道:「我們娘倆的事,要你們在這兒當判官?我願意寵她,我願意!」
「行行行!」
「夫妻吵架、狗都不理,我看啊,母女吵架,也理不得!」
「可不是,好好的被倒打一耙!」
兩人氣得轉身要走,這才發現,門邊、窗邊,探頭探腦的人還真不少。
幾乎所有還未走的人家,矜持些的讓丫鬟嬤嬤來聽一嘴,外向潑辣的就自己來了,往那兒一站,耳朵豎起。
那兩人嘴角都是一抽,最後還想再找補些臉面。
「都散了吧散了吧,人家母女好著呢,用不著大傢伙兒關心。」
「別看了,萬一回頭被記恨了,找誰說理去。」
外頭有人訕訕,有人鬨笑。
笑聲大得很,以至於突然冒出來一句話,能聽清楚、卻分不清是誰說的。
「不會是養不活兒子就偷龍轉鳳吧?嫡女當庶女養,要不然哪個庶女能這麼不識好歹?」
話音一落,眾人在沉默之後,一片譁然。
「不可能!又不是話本子!」
「以庶充嫡?瘋了不成?」
「死兩個兒子,誰不瘋?」
「說不準呢,哪有養庶女養成這樣的。」
「庶女和嫡子是一天生的吧?」
「沒有吧?但最多也就差了一兩天而已,那豈不是……」
桑氏的廂房離那頭只隔了幾間。
陸念就算坐在桌邊吃瓜子花生,都能聽清楚外頭的動靜,更何況還有一個阿薇靠在窗邊探頭張望。
見聞嬤嬤輕手輕腳從前方退回來,阿薇扭頭和陸念道:「嬤嬤功成身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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