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為了祭拜姨娘的事嗎?
唉,生恩在前,國公夫人太霸道了。
可畢竟掏心掏肺養了這麼多年,國公夫人不願意也不稀奇。
一眾人不敢說話,只不停打著眼神官司。
而後,在章振禮橫著掃過來的威嚴目光中紛紛低下了頭。
「別愣著了,送國公夫人回房休息,」章振禮指揮著,又皺眉說章瑛,「要麼回你自己那裡哭,要麼送你母親回去,蹲在這裡像什麼話!」
章瑛不由地縮了下脖子,抬起婆娑淚眼:「天塌了的不是大哥你!」
「所以呢?」章振禮面不改色地問她,「你蹲下了,天就砸我頭上不砸你了?」
安國公清了清嗓子:「行了,說的都是什麼沒頭沒腦的話。」
「天塌了」是能掛在嘴邊的?
有章振禮指揮,局面倒是沒有再僵持著。
安國公夫人被扶上了攆子,見章瑛還是跟上來了,這才放鬆了身子。
一行人回到怡園,但兄妹三人都被攔在了屋外。
安國公背著手獨自進去,銳利的眼睛盯著被安置在榻子上的老妻。
「我要聽實話,」他一字一字道,「阿瑛到底是嫡出還是庶出,你有沒有把兩個孩子換了?」
安國公夫人嘴唇動了下,卻沒有一點聲音。
她當真左右為難,搖擺不定。
一會兒是閉緊牙關,沒有證據的事,憑什麼要認?
猜測再多,她不承認,她把所有的質疑都罵回去,她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一會兒是事已至此,嘴硬也沒有用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反正國公爺沒有別的兒子,說出來也不影響振賢的世子之位,反而會讓阿瑛不會再被那些長舌婆一口一個庶女扎心。
兩種想法翻來覆去,以至於向來風風火火的安國公夫人都不知所措了。
安國公沉聲道:「你以為你不說,這事就沒有了嗎?」
「這不是衙門判案,沒證據就定不了你的罪,你開不開口,是與否,答案在人心裡。」
「我怎麼想的?振賢怎麼想的?阿瑛怎麼想的?要我一個個告訴你嗎?」
安國公夫人猛然撐坐起來:「你都認定了,還問我做什麼?」
天知道她現在多憋悶、多折磨啊!
「你喊什麼?」安國公指了指外頭方向,「你有能耐再喊大聲些,喊給他們兄妹聽!你看看你弄出來的都是什麼事!」
「我怎麼了?」安國公夫人重重捶了下榻子,她的肚子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燙得五臟六腑痛得很,再忍不住了,道,「我願意弄成這樣嗎?
我為了阿瑛付出了所有,這些年家裡不都好好的嗎?
就是陸念、就是陸念!她在背後挑撥離間,才讓阿瑛生了不該生的念頭,才會把事情……」
「陸念陸念!」安國公打斷了她,「陸念讓你換孩子了?還是陸念讓你揪著個死人不放?
我早該想到、早該想到!
你那麼反對阿瑛祭拜溫氏,根本不是你害沒害人,而是你壓根不肯讓阿瑛拜別人做娘!
是我小看了你,我要知道你如此荒唐,我……」
「我荒唐?我願意荒唐?」安國公夫人反駁著,她體力不濟、中氣不足,哪怕哭喊起來也只得喑啞、不見響亮,「兩個兒子,我夭折了兩個兒子!
對著你,別人同情你,勸你莫要掛懷;對我呢?就差指著我來笑話我養不活兒子了!
只罵我也就算了,我命不好,我兒子緣淺,可我娘家怎麼辦?」
安國公聽懂了。
韓家那時早就在風言風語之中了。
人一代比一代少,勉強得個兒子也養不活,從族中過繼男孩,結果還是重蹈故轍。
一等國公之家,不怕娶不到姑娘,也能納得良妾,但救不了香火。
最糟的是韓家的女兒們,親事本就困難了,再有韓氏女也養不活兒子的「例子」,雪上加霜。
「為了你娘家姐妹侄女們?」安國公氣笑了,「你韓家不止沒兒子,還為非作歹,不敬聖上,削爵砍頭!
要不是我跪在御書房前求情,連你都得陪你娘家人上路!
現在你拿他們當說辭?你是這些年撒謊把你自己也騙裡頭了?!
還不荒唐?還不荒唐?!」
安國公說著,抬手重重抹了一把臉,哽咽著道:「夫人吶,我知道你要強,從年輕時就是這麼個『說不得』的性子。
可你讓我再雞蛋裡挑骨頭,我也會說你是一位好母親。
夭折過兩個兒子,你有一腔的母愛,對阿瑛極其關愛,就你們母女這個親密的關係,我走出去臉上都有光!
我怎麼也想不到,不是視如己出,而是本就是你所出!
我根本不在乎你生不生兒子,你怎麼就……
你有本事換,你有本事瞞一輩子!」
「我不想瞞嗎?」安國公夫人叫道,「說了背後有人挑事,阿瑛這些時日為了個不相干的死人失魂落魄,她傷心,我不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