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陸念偏了偏頭:「哦,錯了,以國公夫人的年紀,生你還是有點勉強了。」
「生母年紀小,胎中不足,孩子並不好養,她能養活你這麼一個大兒子,也沒有後頭的事兒了。」
「安國公是兄長,你父親是弟弟,你這個弟弟生的兒子比安國公夫人夭折的兒子都年長。」
「你母親難道比你父親年長几歲嗎?」
「哎!章振禮,你是不是你父母親生的啊?」
「莫非,你其實是庶長子?」
「娶的同是一等國公府的姑娘,安國公不能讓庶子生在前頭,可他又不是多麼潔身自好的人,婚後府里姨娘好幾位的人,婚前難道就沒有一個不小心?」
「不能認庶子,又捨不得這兒子,於是按在了弟弟頭上。」
「弟弟弟妹一死,再把兒子抱回來當侄兒養。」
陸念一面說,一面看著章振禮那愈來愈陰雲密布的臉,笑容似刀:「知道什麼叫編故事嗎?這才是編故事!庶長子,你信不信?」
第173章 原來背著我還有花樣!(兩更合一求月票)
陸念說完,好整以暇地看著章振禮。
她似乎對自己新編出來的故事滿意得很,正等著聽眾給與反饋。
而她唯一的聽眾章振禮,坐姿看似筆直,但渾身緊繃,連臉部肌肉都繃著,落在桌面上的那隻手、手背青筋暴起。
突然間聽到這麼一個故事,章振禮只覺得匪夷所思。
「你怎麼編得出來?」他問道,「你不覺得荒唐得很嗎?」
「都出了以庶充嫡的事情了,你們國公府再改庶長子為侄子,也不是不可能,」陸念面不改色,「你知道什麼是荒唐嗎?
荒唐是啼笑皆非,錯愕後一笑作罷,壓根不往心裡去,因為知道那是荒謬的、虛假的。
而不是……」
陸念拿起桌上擺著的一雙筷子,捏住筷尾,拿另一頭去敲打章振禮的手背、胳膊、肩膀、臉側。
一面敲,她一面道:「而不是像現在章大人你這樣,緊張、憤怒、渾身上下透著要與人拼命一般的火氣,你這種叫被踩了痛腳。」
陶瓷筷子,觸感冰涼。
或許不是筷子冰,而是他的臉太燙了。
章振禮煩躁極了,直接伸手,一把抓去了正敲著臉側的筷子。
陸念爭都不爭,乾脆利落地鬆了手。
等章振禮把筷子按在桌上,陸念才又道:「兩者的區別已然告訴你了,你現在是要一笑置之,還是要繼續在這兒繃著個臉?你若是再繃著,我建議你回府去繃,我實在不愛看你那臭臉,倒是可以給你那廢物弟弟仔細看看。」
章振禮被她氣笑了。
冷笑出聲,他內心中又不得不承認,陸念分析對了。
新編出來的故事,他不至於一聽就信,但要說一點未信、也不盡然,因而他是憤怒的、也是不安的。
庶長子的身份,太敏感了。
他只要一想到臨出門前,章振賢不知好歹說的那些話……
章振禮按了按眉心:「你這麼會編故事,怎麼當初面對繼母還會節節敗退?」
陸念嗤笑了聲。
她聽出了話語中挑釁的意味,但她並不覺得臉面無光。
「年輕不懂事,輸了便是輸了,」陸念道,「吃一塹、長一智,笑到最後的是我,不是嗎?」
章振禮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來:「你果然是不吃虧。」
「哦。」陸念隨口應著。
「挑撥安國公府的關係本就是你想做的事,給章振賢長點教訓純屬順手,」章振禮沉沉盯著陸念,道,「但就是這順手之事、你也要收個過路銀錢,便是給我編個故事,把我一併拖下水。」
陸念倏然笑出了聲,道:「我開酒肆的,做生意就是筆筆都算帳,你管我順手不順手。
再說了,要把你們安國公府弄得混亂不已,偷龍轉鳳怎麼夠啊?
只偷龍轉鳳就能讓你們跌個大跟斗,你章振禮還會坐視我動手?
你想借我的手謀好處,我拖你下水不也是名正言順?
與虎謀皮,是這麼說的吧?」
看著她毫不讓步、理直氣壯,章振禮喉結滾了下,促笑道:「說得真是在理。」
話語帶了諷刺,但陸念左耳進、右耳出。
章振禮對她的反應也不意外。
就像陸念之前自己說過的那樣,她或許不是絕頂聰明,但她有過人的直覺。
「吃一塹,長一智」的經驗配合直覺,讓她很清楚該以如何神態去應對對手刻意的挑釁與刺激。
不得不說,這一點讓人欣賞極了。
章振禮如此想,便也如此說:「我確實很中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