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來匆匆腳步聲。
管事敲了門,手上還抱著厚厚一疊文書,戰戰兢兢道:「鎮撫司剛剛送來的。」
章振賢立刻接了過來,問:「誰?王爺嗎?」
「是王爺身邊的親隨元敬,」管事道,「他說,王爺估摸著國公爺要準備摺子向聖上自省,為了讓摺子言之有物,就把這些文書送來了。
文書整理了寶源錢莊這些年的亂帳以及經營過程中的亂相,明日鎮撫司會一一奏明,國公爺正好在摺子里一條條給個理由。
尤其是牽涉到人命的帳目,一定要寫清楚,免得之後案子定下來,說是他們鎮撫司的一言堂,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國公府。」
管事硬著頭皮說完,立刻「滾」了出去。
章振賢捧著這麼些燙手山芋,氣得渾身發抖:「他是在挑釁嗎?」
想他剛說了「御前不是鎮撫司的一言堂」,王爺讓親隨遞來的話中就有這一句。
巧合歸巧合,卻也讓章振賢像被扇了耳光一樣臉巴子疼。
「拿來我看看。」安國公道。
越看,安國公眉宇間的鬱氣越重。
「我早說過,」他嘆聲道,「寶源是賺錢,但國公府上下又不指著寶源吃飯,不要竭澤而漁。」
「放利錢,有壞帳很正常,放錢時眼睛亮些,收錢時不要過激,大部分還是很好說話的。」
「就是不聽我的,有幾筆帳虧了,一定要去扳回來。」
「傻的碰見楞的,弄出人命來!」
說著,安國公又問章振禮:「你按季看過寶源的帳本,怎麼沒看出來問題?」
章振禮答非所問:「您要怎麼給聖上寫摺子?我先前建議過,與其被鎮撫司牽著鼻子走,您不妨直接把王爺的私心戳穿了。」
安國公道:「竟然還有這種案子,上下都瞞著我嗎?」
「您這是在迴避?」章振禮問,「鎮撫司敢如此挑釁,您為什麼不和他們撕破臉?是不敢嗎?」
咚——
帶著水氣與涼意的風直直吹到身上時,章振禮才發現書房的門開了。
想來是那管事出去得急,沒有把門關緊,外頭風一大,突然就吹開了。
吹得門板響動,也吹得大案上、鎮撫司送來的文書四散飄落,亂糟糟的。
章振禮深吸了一口氣。
習慣了秩序與整齊的人,看到這一地雜亂的紙張,實在難受得很。
本就焦躁的情緒沒有被涼風吹冷,反而燒的更加厲害。
「王爺想替廢太子翻案,他盯著我們不放,為的就是那時您捅了金太師一刀。」
「在王爺眼中,您有錯,可在聖上眼中呢?」
「您有什麼不能對聖上提的嗎?」
「政見?立場?」
「您既然忠心耿耿,您站在聖上這一邊,那他們就是錯的、不忠的。」
「金太師不忠,王爺也不忠。」
「那您怕他們什麼?」
章振禮語速很快,憋在心中的話都吐出來,著實痛快得很。
一面說,他一面抬起手,手指勾著衣襟扯了下。
痛快讓人戰慄,以至於關節發抖得不夠聽話,連扯了兩下才扯開。
這下子,連呼吸都清爽多了。
章振禮冷笑了聲,沒有停嘴,又問:「是聖上看不到您的忠心了?還是您口口聲聲念叨的忠心,把您自己都騙了?」
「振禮!」安國公血氣上涌,捂著心口道,「你是在質問我?」
章振禮答道:「我只是提醒您,您效忠聖上,但您也沒有那麼信任聖上,您不信當初的忠誠之舉能換聖上今日保下您。」
邊上,章振賢目瞪口呆,他完全插不上嘴,甚至因為不知來龍去脈而茫然著。
章振禮看在眼中,指著他問安國公:「養得可真好,以後夠閒散,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被人利用了拋出去當替死鬼。」
安國公的身體僵了下,神色之中閃過一絲不自然。
章振禮看穿了。
原來,他那日沒有看錯。
伯父在聽見「最壞的打算」時,想到的就是替死鬼了。
顯然,替死鬼就是他章振禮。
「您把我當什麼?」章振禮拍著桌子大聲問道,「當侄兒還尚且是個人,但您把我當人看嗎?我是您替您那廢物兒子孫子養的狗嗎?」
安國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一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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