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二皇子出嗣給了長公主,安國公想的是,也好。
當個閒散皇親國戚,日子總是太平的。
但朝堂風雲變。
太子被廢,兄弟齊心的三、四殿下被誅,七殿下流放。
聖上就這麼稀罕起了出嗣的兒子。
封了郡王,時常叫到身邊關心,前兩年又交託了鎮撫司。
安國公琢磨著不曉得哪位殿下能拉攏他,但郡王一直不偏不倚,與幾位殿下都不疏遠、不親近,一碗水端得很平,年末去舒華宮問候一聲,情理上也能說得通。
卻是沒有想到,王爺待幾位殿下端個碗,待廢太子是抬缸!
當初覺得壓根指望不上的嬰兒,成了現如今「齊心協力」的那一個。
時間可真快啊。
印象里,還那么小的孩子,竟然已經成長起來了,手段強硬。
安國公唏噓一陣,亦免不了琢磨起沈臨毓說的話來。
那張字條……
莫非、當真是振禮?
不。
不至於。
振禮只是不滿振賢的平庸,又不是全然不知輕重。
安國公深吸了一口氣,八成是王爺故意詐他的。
可話又說回來,他謹慎、振禮謹慎,但老妻和阿瑛就不是嘴巴嚴絲合縫的人!
唉!
另一廂。
沈臨毓走到外頭。
涼風迎面吹來,散了先前在牢里染上的腐霉氣味。
一輪圓月掛空中,皎潔如玉。
廊下,穆呈卿扶著脖子輕輕活動幾下,抱怨道:「累得夠嗆。」
沈臨毓聞聲看他。
穆呈卿嘖嘖兩聲:「照你的意思,讓能散值的都散了,回家吃口熱乎飯。留下來的大部分都是家裡人不在京城的『孤家寡人』,正好湊一塊。」
沈臨毓應了聲。
穆呈卿往牢房那側看了眼:「嘴硬著?」
「自然。」沈臨毓簡單和穆呈卿溝通了下。
穆呈卿為難道:「有辦法定他的罪,但拿不到線索,等於白干。」
所有的與巫蠱案相關的線索,眼下還不能明晃晃地拿出來,他們都先積攢著,等時機到了才好動手。
若沒有這些累積,哪怕有機會,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沈臨毓笑了下,道:「這就得感謝廣客來送來的大禮了。」
穆呈卿一時沒有領會:「你說章夫人?她能知道什麼?」
「有人知道就好,」沈臨毓說完,又問,「找到岑淼了嗎?」
穆呈卿點頭:「就在安國公府的莊子上,有人看管著,明日接他回城。」
鎮撫司中,燈火亮了一夜。
深宅內,侍從將一掌心大的匣子呈到主人面前。
那人打開匣子,取出裡頭的字條。
上頭簡簡單單寫著:若翻案,我不好,閣下亦不好。
「竟還轉頭威脅上我了?」那人想了想,又問,「什麼時候去取的?離安國公府送出來後多久?」
侍從答道:「還是老規矩,戌正取的。」
「戌正!」那人冷哼道,「安國公府早被圍了!確定這字條是早前送出來的那張?」
侍從訝然:「您是說,字條被人換了?」
「只是換了也就算了,取時沒有被人跟上吧?」那人臉色不愉快極了,「臨毓的鼻子靈得很!」
侍從硬著頭皮道:「應當沒有。」
那人又仔細看那字條。
字跡規規矩矩,不是安國公平日手筆,但這也不稀奇,老狐狸不會授人以柄。
沈臨毓若是想到這一點,換字條時也大可隨便叫人來代筆。
而字條一旦被換……
去取的人沒有被跟上?這怎麼可能!
沈臨毓根本不是吃素的!
頂多是繞幾圈,即便還未繞到他身上,那包圍圈也越來越小了。
思及此處,心情愈加煩躁。
將字條靠近油燈,燃燒成灰,那人嘀嘀咕咕地道:「這字條上的,確實是一句實話。」
翻案,對他們來說,真不是好事。
「國公爺這般忠心,落到臨毓手中,可惜了。」
「話又說回來,像他這樣的忠臣,定然也不想巫蠱案翻起來,讓聖上又難過又難堪吧?」
「替聖上去死,對一位忠臣而言,也算是善終了。」
「劉笑,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