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低了,管不了公侯伯府、三公三少;出身高的,幾位殿下矜貴,這等惹事的活計也不合適。
也就是我這樣的,能算得上一個嚴絲合縫,所以前兩年,我剛能擔些事兒,聖上就把鎮撫司交給我了。
我既擔了這指揮使,自然要辦實事。
安國公多年不法事情證據確鑿,三司依章程管不著他,那就由鎮撫司來管。」
李巍指著他,與眾人道:「聽聽,明明是從父皇手裡接了個燙手山芋,還得端著說『聖上英明』。」
話音落下,他又與沈臨毓道:「那位英明的是你爹、你舅舅,誰背後沒嘀咕過爹這爹那的。
我就說他太看重年輕的、新入仕的官員,反而忽略了許多老人的貢獻,但你說他愛新嫌老吧,他對安國公又實在信任。
這些話我不止當著你們說,我上摺子也說,去他面前還是這麼說。
偏你非一本正經。」
「臨毓就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崇失笑搖了搖頭,與沈臨毓道,「我們也是擔心,父皇要罵早幾日就罵了,怎麼前兒突然又把你叫去訓了一通。」
「這話不對了啊,」李巍擺了擺手,「臨毓什麼性子?臨毓是在御書房裡都能吊兒郎當的性子,一本正經才不像他。」
「那就如八皇子先前所言,長輩罵晚輩,他高興哪天罵就哪天罵,日子是他挑、又不是我挑,」沈臨毓乾脆就吊兒郎當起來,「再說也就是罵幾句,聖上罵舒服了,我出了御書房也不會有什麼不舒坦。
鎮撫司之後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只罵不罰,不就是隨便我怎麼辦的意思?
聖上知道我事出有因,不會怪罪我。」
語氣閒散,姿態鬆弛,但沈臨毓的心眼繃著。
視線從幾位皇子身上一掃而過,看著「事出有因」這麼意有所指的四個字下,這幾位有何反應。
的確叫他抓到了一絲。
李巍下意識地瞥了眼李崇,只一瞬,他又立刻收回了視線。
而李崇本人正吃茶,好似對李巍的這一眼渾然不覺。
沈臨毓也端起了茶盞,氤氳熱氣在面前冒起,他便往斜側看去。
窗戶半開著,他看不到院子裡的阿薇和聞嬤嬤,只瞧見金桂花簌簌落下來。
外頭,阿薇已經打了一籃子桂花,暫且夠給承平長公主做些桂花吃食了。
登門求花,也不適合真把別人家的花樹給打禿了。
雖然,這原本是她自家的金桂。
聞嬤嬤將打花的杆子交還給管事,幫著阿薇把地上的花穗再整理了下。
「余姑娘。」
忽然間,一道清脆女聲從身後傳來。
聞聲,阿薇轉身看去。
那是一位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女,從裝扮看,對方還未出閣,眉眼裡也存著幾分活潑勁兒。
邊上嬤嬤介紹道:「這位是皇子妃的胞妹、黛姑娘。」
阿薇瞭然。
來之前,她已經聽沈臨毓提過了。
九皇子府中,除了皇子妃羅氏之外,還有一位羅黛姑娘。
羅家姐妹的曾祖父曾官拜少保,老人家高壽,身體也健碩,在朝中耕耘多年,為子孫後代多鋪路。
可惜兒孫們能耐不及他、命數也不及他,幾次白髮人送黑髮人,讓人十分唏噓。
或許這些經歷還是刺激到了他,七十多歲時實在勞累不動了,才告老返鄉。
要不然,大抵又是一個老當益壯的高渺。
啟程時,羅家的人口也不多了,能護送老人家的都陪著一道走了,留在京中的就只有嫁入皇家的九皇子妃。
而羅黛是早早定了娃娃親,許給了羅老大人的至交好友的晚輩。
那家祖孫官運都一般,勝在每代都有子弟入仕,日子平穩,且家風極正。
羅黛到了年紀後,因著父母都不在了,便在年初入京,由長姐操持婚事,一來備嫁、二來適應京城生活,來年春天從王府出閣。
算算時日,差不多就半年光景了。
而羅黛的精神氣,也確實有一股喜事臨門的愉悅。
待阿薇問候之後,羅黛笑盈盈道:「姐姐聽說余姑娘採花做吃食,很是有興趣,府里後院的花園裡還有許多花卉,不知道余姑娘有沒有興趣看一看?」
阿薇心中有數。
與其說九皇子妃對吃食感興趣,不如說人家對她這的「名聲赫赫」感興趣。
只是身份有別,此前又不認識,九皇子妃不好直接來尋她,由嬤嬤出面又稍顯怠慢,讓羅黛來請就合情合理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