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你這字是怎麼練得。」書房內,於沉月站在嚴深身後,他握著對方的手,一筆一划地在宣紙上練字,「他們太縱著你了,害得你現在就連握筆的姿勢都有些不對。」
嚴深聽到這話,生出一絲心虛,原諒他之前人生的二十幾年裡從來沒碰過毛筆,若不是原身有些本事,自己的字肯定更糟,他實在不習慣一直抓著毛筆,寫一會兒字,他的手就不聽話的自己挪動了位置,「學生知錯,要於先生為我煩憂,實在是過意不去。」
「油腔滑調。」於沉月鬆開了自己的手,雖然嘴上這麼說,還是做出一副先生的樣子,「記得把今日的字帖都練完,不然可別怪我生氣。」
「生氣?」嚴深聽聞,放下手中的筆,不顧於沉月的掙扎將人抱起,「那學生我可要看看,先生生氣是什麼樣子。」
陳貴妃此時正在院中檢查九皇子的功課,九皇子嚴忻是個哥兒,長得乖巧漂亮,又是貴妃所出,北麟帝甚是喜歡,平日他貪玩,便隨由著他的性子,很少責備,嚴忻見北麟帝來此,不顧身邊人的阻攔,就這樣直接衝到對方懷中。
北麟帝一把接住嚴忻,在他的腦殼上敲了兩下,假裝嚴肅地問他,「都已經十二歲了,還這麼調皮,今後可怎麼辦?聽汪太傅說,你這兩日功課又偷懶了?我看是不是要讓你八歲的妹妹反過來教你規矩才行?」
「忻兒功課偷懶,是臣妾的不是,還望陛下原諒。」陳貴妃拉著嚴忻要行禮,北麟帝卻將二人扶起,他握著陳貴妃的手,神情沒有一絲責備,「你哪裡能成日看著他們,如今我們都不再年輕,你也不要太勞累,泓兒很有本事,福熙也很聽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忻兒呢?忻兒也很聽話啊?」嚴忻站在一邊,臉上有些不服氣,拉著北麟帝的胳膊不放,「父皇偏心,就喜歡哥哥妹妹,不喜歡忻兒,虧得忻兒昨日還叫膳房送了糖糕給父皇。」
「那是給我的嗎?」北麟帝一聽這話,不氣反笑,「你明知朕不愛吃甜食,你讓膳房做了糖糕,我不吃,最後還不是賞賜給你,都進你的肚子?你不過是想不被你母親責罰,說你吃了太多的甜食罷了,朕還能不了解你?」
發現被揭穿,嚴忻頓時沒了剛才的神氣勁兒,陳貴妃看他這樣,知道今日的功課是問不成了,便讓宮女帶他去休息,北麟帝拉著陳貴妃的手進了宮殿,照例詢問了後宮眾人近日的情況,聽到一切安穩後,讚許地點了點頭
「還是錦禾與你,最得朕心。」北麟帝拍了拍陳貴妃的手,「錦禾以前,就最在乎宮中的和睦。」
「姐姐若是還在,這後宮眾人的相處一定會更好,臣妾不過是效仿姐姐,學了些皮毛罷了。」
講到這兒,陳貴妃難免感傷,想起剛進宮時皇后莫錦禾對她的照顧,那時她們雖年紀相仿,但對方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自己不過是剛剛進宮的美人,第一次敬茶,她笨手笨腳打碎了茶盞,而莫錦禾當時正懷著嚴深,大著肚子不方便,見她這樣,不僅不懲罰,還站起身來關心她,問她有沒有被茶水燙著,從此,她們便交了心。
後來她有幸得寵,不久就懷了嚴泓,姐姐比皇上還要關心,經常到她宮裡走動,還賞賜了好多東西給自己和下人,告誡他們不可怠慢,生下嚴泓後,莫錦禾便以「皇子生母,位分不宜太低」的理由,向陛下求了昭儀的位分給她,而這事,在嚴爍出生時,自己便相仿姐姐,給李才人進了位分,讓她做了昭儀。可惜,物是人非,如今她早已不是之前那個冒失的陳昭儀,而姐姐,也不再是那個鮮活明艷的姐姐。
姐姐走後,她便向陛下請求,讓她照顧嚴深和嚴涴琳,姐姐的孩子,她當然要照顧,可惜發生了後面的事,嚴深被送走,如今總算是回了京,了卻她一樁心事。
回過神來,陳貴妃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寬慰北麟帝,「如今姐姐的深兒回京,看著他現在的樣子,姐姐在天之靈也會得以安慰。」
「那個臭小子。」提到嚴深,北麟帝臉色一變,「若不是當時錦禾去的早,朕怕有人再次陷害,也不會把他送去那麼遠的地方。」他握住陳貴妃的手,一想起那事就覺得心有餘悸,「臭小子被人蠱惑,拿著劍就要砍你,還好你沒事。」
「多少年前的事了,臣妾都忘了,陛下也忘了吧,都過去了。」姐姐的孩子,她受點委屈不算什麼,「只要他們現在好,我們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