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憑瑾兩手交叉在身前,委委屈屈偏頭不看她,既有被抓包的無措,也隱約透點詭異無辜感。
徐風知在心裡默念三遍這是假的他是演的,而後才冷漠揣手,「你要害執白師兄。」
孟憑瑾早就從徐風知心聲里聽到了會有這麼一遭,他認為配合下去是觀察徐風知的某種途徑。他想要觀察她。
所以他不反駁,一張臉浸在斑駁樹影里。
[……?]
本以為會爆發激烈衝突的徐風知對這種令人心焦的靜謐充滿疑惑,她擰眉抿唇,只好再激兩句,「孟憑瑾,你怎麼能害他呢,你分明已經知道他是欽南朝的三皇子,沖他下手莫非是……」
[看吧哥,我都快把你最終目的說出來了,這還能容我?]
契機構建成功了吧!快把殺她寫進計劃里吧!
徐風知眨眨眼,期待著他的反駁或是不快。
可是,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滴雨安靜墜落在她手背,徐風知又眨眨眼,她不正是站在檐下嗎?
疑惑至眼帘一抬,就見美人的眼尾掛上了晶瑩淚珠,月色下顆顆透明破碎,徐風知錯愕瞪大的眼睛忽然間僵停住了。
「我做錯了……」
偏偏這位反派大人肩膀顫抖抬眸噙著淚,聲音軟得可怕,怯怯望著她,澀聲開口:「師姐想怎麼罰我。」
……!
心神被這一句無意撩撥攪擾,她不受控地後退一步,可這會兒不知為何柔若無骨的孟憑瑾竟仿佛鐵了心緊貼著向後倒去。
[老婆哇!]
未做任何思考,她眉眼一凜,下意識摟住他單薄腰身將其拉扯貼緊,攬著他身子在檐下站定。
只是這麼一來,咫尺距離呼吸交纏,他水藍色的眼睛在這種境況里怪異地美到不可方物。
孟憑瑾的眼睛很好看這她知道,可是他的眼睛總是灰濛濛的,導致那種美麗的瞳色很少能得見,每日都像是要把所有光芒都吸納進去,然後全部困在眼睛背面,折射不出半點來。
但此刻,晦澀被水色洗刷,留下來的寶石在動靜蹁躚間半遮半掩。
徐風知太過清楚地看見,雨點撞擊在他水色眼底,濺起水花,逃出了他的眼尾。她呼吸凝滯。
……怪不得這雙眼眸今日這般漂亮。原來是沾染了幾泓水汽。
[老婆你這是什麼招數啊你這,哎哎別哭了我就不該來。]
水光破碎的孟憑瑾總歸是讓徐風知生出了難言憐愛,一霎那難以克制,往日諸多壓下去的晦澀念頭湧入心湖。
[老婆…哭起來的時候,唇色、很好親。]
正釣她的孟憑瑾眼睫一顫。
[…腰也、蠻好摟的。]
徐風知心猿意馬,又捏了捏,沒使勁,但懷裡的漂亮反派驟然僵了身體。
[蝴蝶骨、感覺很適合、留上幾處紅痕。]
孟憑瑾大腦冒煙將他自己暈得泛粉,熱意一輪輪上涌快要站不穩,他捂住耳朵猛地蹲下去埋頭死不說話,徐風知不明所以地隨著他蹲下去,擰眉問:「啊?訛我?」
「……師姐先走吧。」
[聲音好悶,還在哭嗎?]
徐風知托著下巴看他將自己蜷成一團,「我走你又要動手。」
「不會。」回答得很快,卻只是露出一隻明亮眼睛,眼尾緋紅,愣住的徐風知認為那有些色氣。
孟憑瑾抑著羞赧垂下一隻手勾起徐風知的手一路撫至自己脖頸,直至她冰冷掌心覆在他側頸。
觸碰讓他的難為情好受了些許,他這才悄悄鬆了口氣,彎起那隻唯一露出自己臂彎的淚眼,」我已知錯了,風知放過我吧。」
遲鈍收手的徐風知被釣得神志不清,哪裡注意的到她這個師弟也恍惚忘記了本該的「師姐」。
她咳幾聲來掩飾心跳,「想你也不敢再動手,我會盯著你的,這個娃娃——」
眉開眼笑的可愛紅臉頰娃娃。
「這是你自己縫的?」她還是太想知道了。
孟憑瑾埋著頭,小聲應了句嗯。
徐風知眨眨眼,在眼中默默消解這份可愛。
她腦子裡這會兒全都是橫行霸道遊刃有餘的皎面惡鬼,暗地裡湊在燭火之下認真嘟囔著什麼縫布娃娃…也許熬夜縫好後還會隨著娃娃一同笑一笑…最後再給娃娃塗上可愛紅臉頰……然後在某一日拿出來告訴旁人說這其實是個巫毒娃娃,會要命的那種。
或許他認認真真,但有誰會信啊?
[……老婆你不能太可愛了吧。]
「收走了。」她利落起身,不知補充給誰聽,「我怕你殺回馬槍。」
「……你會喜歡吃咸梅子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