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峂羅惡鬼剎,其九,位十一術」
話止,凌駕一切的冰冷煞氣自這明媚之人身後瞬間得令升勢,陰翳覆天蓋地,宛若地獄垂首的鬼剎修羅。
徐風知恰在此時出劍。她眼裡劍氣浩蕩,絲毫不知孟憑瑾眼中是絮霧一團。
它們太久沒有這麼瘋癲放肆,千千道道殘影詭異怪笑著露出同樣獠牙,是一模一樣的骷髏惡鬼、是只能俯首不可窺探面容的鬼魅之首。
撕咬吞食發出的冰冷咀嚼音徐風知是聽不見的,她看到的,唯是霧氣被她用盡內力的一劍削去,再不成形。
她心上總算得以鬆懈,手腕抖得快要拎不住刺月,垂下眼帘將手掩在袖中,轉頭想確認孟憑瑾有無受傷,未料想美人笑意淺淺,看上去既漂亮又乖巧,「真厲害呢師姐。」
孟憑瑾大概不知道,他每每將雙手垂在身後、一手輕抓著另一手胳膊時,纖薄腰身無遮無攔,看起來很好抱。
她不去看他不回應他,回過頭時卻落寞抽了抽鼻子。
好累。想抱孟憑瑾、想抱老婆。特別、特別想。
她遲鈍後悔不應該在昨夜餵養慾念的,它本來就沒滿足沒咬夠,現在落個更加難以控制甚至加重的地步。
心又不受控地被牽引到漂亮明媚所處之地,孟憑瑾太漂亮太惹她喜歡……她這點後悔驀然被更大的後悔給暈染覆蓋。
徐風知心裡鬱悶,明明一直都知道小狐狸很勾人,嘗一口也沒吃到,反而只會讓心更確定他可口怡人罷了。
[昨晚上就應該、鎖了小狐狸得到小狐狸把小狐狸揉弄到哭才算完。]
孟憑瑾笑眯眯望著她不敢看自己,倘若他現在身後真有尾巴的話,恐怕正在滿意地晃來撲去。
儘管他對昨夜發生的事不是全盤知曉,但他也能猜到大概是某人忍不下去,打暈他就為了抱一抱他……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好嘛就讓她得到一次,這不更喜歡他了麼。
一想到這個,美人眼尾粉得柔怯,抑下心底的純情無措,替她羞惱著怎麼昨夜不直接鎖了他。
煞氣曾滯留的地方靜靜懸著一滴血。
孟憑瑾用小瓷瓶收好,「它怨念加重是因為巫術。」他回身晃了晃瓷瓶,「施咒者的血。」
徐風知想問他為什麼知道,但一想將來要殺光天下的反派大人有些什麼旁門左道也很應該,所以她乾脆問,「他想害皇帝?能憑這個找到他嗎。」
孟憑瑾側身示意她下樓,「他們國師大人就能做到這件事,不需要我們入局。」
她疲倦點頭,只想回霖閣倒頭睡一覺。
徐風知也這麼做了,她睡得很沉,沉到沒聽到夜色最濃重的時候有人在敲孟憑瑾的房門。
來者恭謹遞去一隻玉扇,「二殿下邀您一坐。」
孟憑瑾淡淡瞥了眼不想碰它,袖手點頭跟在宮侍手提燭台後,平靜漠然思忖此事。
走至很久,偏僻到好似已未在宮中,停在高聳朱門前,兩旁宮侍低垂下頭拉開朱門。
朱門內光影浮動輕歌曼舞,鼓樂齊鳴熱鬧非凡。眾人皆好像神志恍惚,男女都掛著飄飄然的笑,舞步虛浮,行心想做之事,全然不顧什麼禮儀廉恥。
而那位笑眼溫柔的二殿下正獨自站在高處黃金橋上,搖著另一把玉扇,笑望著他這位——
弟弟。
先前潦然一眼月色昏暗,如今庭院內燈火通明終於得以細看……他這弟弟還真是天底無人敢有非議的第一美人。
符臻的眸光無法從那美人身上移開,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才笑道:「憑瑾,你和姝妃娘娘一樣,腰上佩著銀鈴呢。」
昨日便見他佩有峂羅族的銀鈴,就猜到他應是歸屬了部族,心裡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今挑破也算不得什麼。
美人孑然而立,眼中陰鬱不加掩飾,冰冷薄笑輕巧開口:「大半夜邀我來此,是準備將偷學的峂羅巫術說與我這個族長聽麼。」
方才隔著怪物眼瞳遙遙洞悉一眼,施咒者心緒一驚,玉扇落地斷裂。不過多時又差人將這斷掉的玉扇送來給他看,什麼意思不用多言。
「又不只是我想殺他,誰不都想殺他。」符臻將這事說的平淡至極,笑意不減,倚在橋旁支頤著問他,「既然回家了,怎麼不想著住下呢。」
住下?孟憑瑾松眉發笑,神識恍惚的眾人愣愣回神,這才發覺庭園裡居然落下位難能得見的美人,一笑便引得他們痴痴向他走來。
可孟憑瑾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分給園中眾人,坦然自若地望了遍潛於暗處的各路高手,心中只覺得厭煩。
來時就知道了,這虛華朱門內、是一場針對他的殺局。
要他必須死的那種。
美人悠悠嘆氣,「我認輸。」
符臻瞳仁微緊,許久才笑出聲,扇風撲面,「我改主意了,你眉眼太像姝妃娘娘,我捨不得殺了。」
音落,幾人上前鎖住孟憑瑾的手,孟憑瑾連一點反抗都沒有,任由他們往他手腕上鎖幾道鏈。
符臻示意他們將他關進庭園深處,見他安安靜靜神色悠然平淡,他笑著眯眼語氣陰惻,「憑瑾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針對你的殺招法陣庭園內早就布下千百道,牽一髮動全身,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