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苦忱剛才說的那些話,話里話外就好像篤定了他二人會被歲戟下令殺掉……徐風知瞳仁晦暗。……所以此刻這歲戟公主會對他二人做什麼?殺掉嗎?
萬道燭火將殿內點照得格外亮堂, 燦燦金光相折, 珠飾晃動。歲戟尚未啟唇, 殿外已有兩名帶刀侍衛冷著劍跨入殿中, 直直走向他二人, 漫不經心地拆解著手上的繩結。
那繩很長, 暗沉的血紅色早已浸透了它, 絲毫看不出曾經的顏色。
此為何意, 不言而喻。
眾人大氣不敢出。
然而, 殿上那公主不緊不慢抬手於側,那兩名帶刀侍衛的腳頓時釘在原地,面色錯愕緊盯著她,她搖搖頭,「不必。」
說罷,她手,那兩名侍衛躬身應命,出了殿。
也許是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眾人忽地陷入更加深重的恐懼,那原先發抖的幾人更是嚇得直接昏死過去,無人敢理會。
徐風知從他們的神色里讀出了這不尋常,她擰眉眯眼,種種疑惑再添一層。
不殺他們了?
徐風知心裡知道自己那套說辭經不起細推敲,實則漏洞居多……這種事往小了說是不知深淺,可往大了說就叫做欺君,也著實夠他二人死上一回。
徐風知又一次打量歲戟那淡漠美麗的臉龐,盯著看了半晌之後,她乾脆徹底抬起頭來大大方方地看。
這公主若果真生性暴虐,那大約只會憤然下令殺他們。而這會兒不殺他們嘛,是另有緣故還是……
她忽然一愣,想起自己這說辭里的重點是那漂亮又一言不發的雪色美人。
她有些傻眼…該不會,看上孟憑瑾了?
見她頻頻向後看自己,那神色分明是欲言又止,孟憑瑾眨眨眼,隨著她無辜歪頭,腰身小小銀鈴搖動她心。
歲戟起身,穿案走至殿中央,雙手交疊在身前,身姿纖秀青絲及腰,「獻寶宴已散,諸位回吧。」
話音剛落,殿下頭猶如大獲赦令、死裡逃生一般,齊刷刷起身,「謹遵公主之命。」
所有人都將這句話念得飛快,連一絲停頓都不敢有,念完就立刻安靜地垂著頭快步走向殿門,心裡爭先恐後要出去,面上還得裝出平靜萬分來,殿門一時間擠得好幾人都勒到了手。
但這場逃跑是安靜無言的。
直至所有人都逃出去,唯獨空蕩留下他二人和萬道徹夜通明的燭火。
歲戟看著他們,聲音似乎緩和了很多,不似方才下命令時那般冷漠,「你二人隨本宮來。」
這是何意啊?
可歲戟這話僅僅是一道命令,並沒有給他二人反應的時機,說完便轉身走出去,不曾回頭看他二人是否跟上。
徐風知同孟憑瑾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睛裡看清自己、是暈染上對方瞳色的自己。
別說是前路未知生死未卜,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條,如今已走至這裡…死路也闖得!
她向前揚眉,而美人笑著傾身貼了貼她,她趁機擁了擁老婆的寒枝雪,聽他耳語道,「你那套說辭很好,唯有一點不對。」
腰上被環,顯然是在鬧她要抱。
徐風知想提醒他前頭那公主還在走,要他收斂一點。可頸上被咬,某人短暫地黏了她一下,自己在她懷裡賴上一秒,嬌氣得要命。
「我心儀之人、我早已得到她了。」
再直起腰身之時,那漂亮臉龐紅得可愛。
徐風知想了又想,抬眸遠遠看了一眼走在前頭的公主,她伸手摟攬住孟憑瑾的腰,這下輪到他慌張起來,而她只是想念老婆,明明也沒分離。
於是僅僅是貼了貼咬咬耳尖,自己不由得感嘆上一句,「真是黏人的熱戀期啊……」
「什麼?」孟憑瑾被她一鬧就思緒散亂,故而沒聽清她感慨出的那句。
她笑著搖搖頭,「沒什麼。我說喜歡小孟族長。」
他偏轉眼瞳,雙手輕巧負於身後,唇角上揚著,隱隱有些欣然,「當然的事!」
她笑眯眯。喜歡可愛狐狸,喜歡孟憑瑾,這都確實是當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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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歲戟公主在這皇城之中,途中收到了執白師兄傳來的符紙。
符紙上頭簡單地寫著他們調查所獲。
漠戈一夜覆滅,好似是因為歲戟。
信上說,漠戈國那時有個強勁的鄰國至火,至火兵力強盛,漠戈不是對手。
他們求娶漠戈的公主,定下盟約。
可是到了大婚次日,至火殺進漠戈,說,公主並未如約和親,漠戈皇帝當即癱在皇位上,和親沒能完成邊意味著盟約被撕毀。
漠戈城就這麼一夜間灌滿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