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香沒有斷。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求,像一個路過至此的陌生人,沉默著將香插入了爐中。起身時,他感受到了謝無相的視線,若有若無,安靜地凝在他身上。
郁危走過去,將之前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外衫遞給他:「還你。」
謝無相低頭看了一眼,十分自然地接過,隨口問:「休息得好麼?不冷吧。」
鬼魂是感受不到冷暖的。郁危不知道他一個病懨懨的傢伙怎麼還有心思擔心別人:「你應該比我更怕冷,不如自己穿著。」
這句算是變相的關心了,謝無相微微一笑,沒有回答,而是問:「我一直好奇,這廟裡的神像是誰?你知道嗎?」
他掃了眼地上亂七八糟、慘不忍睹的石塊,饒有興致地評價道:「而且,似乎不太招你的待見。」
那頭邵挽欲言又止地呃了一聲,郁危不想理會他的試探,神色冷淡地邁過一地碎石,道:「不知道。沒有。」
「不知道」是回上一個問題,那麼「沒有」的意思就是,沒有不待見。
謝無相眼神變得有些微妙,低著眉眼看著破破爛爛的神像,似乎在思索如果是不待見又該會是什麼模樣。
郁危正好在這時候問他:「所以你知道這個村子的疫病是什麼來由了嗎?」
村長臨走前將單鴉村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兩人。這村子的位置偏僻,人煙也少,多少年來日子都過得安寧平穩,所以即便沒有十二仙府的庇護也風平浪靜了數年。
直到那日,村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村里人在去河邊浣衣的時候發現了他,看見河面上漂著一團髒兮兮的衣物,近看才發現是個活人,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撈了出來。
這乞丐是個啞巴,腿也瘸了。被救過來後就跟失了魂般,雙目無神,逢人便不停比劃。村民看他可憐,給了他一些吃的,好心送他離開。結果他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半步,白日不見人影,到了夜裡就挨家挨戶地敲門,一見著人就急得不行。倘若那人沒有反應,他便硬要拉著人家袖子,想要把人拉出門。
一來二去,村民忍耐也到了極限。將他趕走一回,他便還會一瘸一拐地走回來。威脅警告也沒有用,最後實在沒辦法,把他關到了一間沒人用的柴房裡,這才清淨不少。
老乞丐被關起來的第三天,村里出現了第一個感染疫病的人。
這病發作起來毫無徵兆,短短几天,就能將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折磨得形銷骨立,先是不停吐出一種深黑色的液體,慢慢地,就會失去味覺、聽覺……到最後,五感盡失。
疫病來勢洶洶,又如此突兀,不過一段時間村里已經有十餘人染上,而這些時日,他們唯一接觸過的人,只剩那個來路不明的老乞丐。
村民如今篤信疫病與老乞丐脫不了干係,從村長的話中也能窺見一二。郁危對此並不意外,問:「你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