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朔閉上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打著顫,稍許,一顆渾濁的眼淚順著臉頰打到地上。
郁危的眼睫跟著輕眨了一下。
一個荒誕的念頭在腦中生根發芽,揮之不去。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需要猜,他壓抑著語氣中的情緒,平淡地陳述道:「所以,那個人和我長著一樣的臉。」
木朔點點頭。他猶豫了一下,一筆一划地寫:「你們看起來太像了。」
簡直……像是共用了同一張臉。
皮肉骨相分明如出一轍,但卻仿佛有兩個不同的靈魂。就好像出現在孟家的那個人絕不會為一個毫不相干的村子冒危險,有些事,眼前的人也永遠不會做。
除了樣貌,他在對方身上看不到任何相同的影子。這種聞所未聞的事,放到從前他絕對不會相信,現在卻無比真實地呈現在他眼前。
郁危似乎消化了一下他的回答,問:「你是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木朔發著呆,回想了很久,似乎覺得這一切恍若隔世,片刻後,才寫:「十天前。」
那之後,他變成了跛腳的啞巴,裝瘋扮傻,試圖從那間囚籠中逃出來。
這一次,他成功了,如願以償回到了夢過數十年的家鄉。但這片闊別已久的故土上,已經沒有人認得他了。
真的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嗎?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模模糊糊地閃過,緊接著,卻看見身前的人朝他伸出手,問:「他的手上有傷嗎?」
不知看到了什麼,木朔愣了一下,忽然支起身,疲憊的面孔上流露出認真的神色。他乘著微弱的亮光看了許久,表情緩慢地變了,說不出是激動還是難以置信,半晌,哆嗦著搖了搖頭。
郁危蹙了下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先前他帶著手套,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現在沒有了遮擋,便能看見失去血色的手掌上遍布傷痕,長長短短深深淺淺,如同刀刃留下的割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傷口邊緣卻還泛著淡紅色。
見此,木朔用力地搖了搖頭,顫著手寫:「沒有。」
心裡基本已經有了答案。郁危移開目光,淡淡道:「我知道了。」
邵挽也是第一次見他手上的傷,聽得一愣一愣:「師哥,這是你失憶前留下的傷口嗎?」
郁危站起身:「算是吧。」
那些割痕密密麻麻,有些甚至深得可以見骨,難怪要用東西來遮掩。邵挽很憂心地問:「痛不痛哇?」
「早沒感覺了。」郁危道。
他垂下眼,看向自己遍布傷口的兩隻手。細密的傷痕暴露在視線中,深淺不一彼此交錯,不算猙獰,但還是觸目驚心。
骨肉支離,殘破又醜陋,比鬼還像鬼。可能生前的自己也覺得難看,所以才用手套遮住了。
他有些嘲諷地勾了下唇,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陣,反反覆覆,試圖確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