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被他拉著的那人已跑至他前方,朝見雪是快沒力氣了,那人的手依舊將他緊緊拉著。
隔著風沙,他也看不清自己拉的是誰。
羅剎鳥拍著翅膀捲土重來,化作黑雲逼近。
血腥味上涌,朝見雪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十分痛苦。早知道下秘境會和怪賽跑,他一定提前一月開始練體。
終於到了黑洞前方,幾人已陸續躍了進去。朝見雪看清那洞口離自己頭頂的距離,頓生一股悲涼情緒。
他要是彈跳力足夠,就可以雙腳一蹦,兩手插袖,直接空中自轉一周魚躍飛入。可他雙腿沉重,眼看著是登天門一般了。
不過,拉著他的那個人沒給他反應時間,已踏風而起,也將他一塊兒拉了上去。
一隻羅剎鳥已快啄到他屁股,險些新添一洞。
「撲通」一下,朝見雪整個人摔在那人身上,摔得七葷八素的,坐起來兩股戰戰。
「多謝。」身下人開口了,也是呼吸不穩,聲線不似平時清潤。
朝見雪一個激靈跳起來。
乖乖,怎麼又和玉惟摔在一起!
他趕緊往後退了幾步,退到師兄姐一起。
幾人抬頭望外看去,那些羅剎鳥果然進不來,他們來對了地方。
更可喜的是,這裡也不只有他們,還有一些或生或熟的面孔,是別的門派弟子,多少負了傷,也是被外面的羅剎鳥追趕拼殺至此,甚至當真有眼睛被啄壞的。
這麼看來,他們幾個雖然也有掛彩,但還算是安然無恙了。
「是你們!」
朝見雪一看,是花澤。他已換上窄袖勁裝,與兩名素心門弟子待在一塊兒。
「外面真是好險,靈力用不出來不說,那些怪鳥還如此難纏,多虧兩位素心門姐姐相幫,否則我也要交代在外面了。」
這兩位素心門弟子沉穩地與他們頷首,道:「也不必如此害怕,外面應當是扶衡真仙製造出的幻境,若是受了致命傷倒在幻境內,估計會被直接丟出秘境。我們師妹正是如此,她的命牌還亮著。」
「竟是這樣嗎……」花澤作詫異狀,「我就說扶衡前輩怎會做出如此兇險的地方。」
無為宗幾人面面相覷,果然專業的事還得有專業的人來做。素心門心法見長,能在絕境中辨認出幻象。
朝見雪虛心求教道:「兩位姐姐,那現在這裡還是幻境嗎?」
她們搖了搖頭:「這裡就不是了。」
換句話說,在這裡死了就真死了。
朝見雪揉揉自己額頭,方才跌在玉惟身上,他的額頭磕到了他的下巴,逐漸隱隱作痛。
瞄眼一看,玉惟的下巴紅了一片,此時正用某種思索的神情盯著自己看。
朝見雪連忙道歉:「撞到師兄了,抱歉抱歉!」
玉惟帶著那片紅痕,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可憐,但他清冷依舊:「不要緊。」
「方才那枚裂光符,是你扔的?」
朝見雪作呆傻狀:「啊我就是試試,我好久以前在市集上買的,沒想到這麼亮。」
他的目光澄澈不似作偽,還透露著某種未經世事的愚蠢。偏偏眼尾上挑,溢著狡黠的味道。
玉惟越看越覺得,這雙眼睛,不該生在這張平凡到挑不出好處與錯處的臉上。
他頷首道:「此符威力足夠,已是上等符篆。」
朝見雪哈哈道:「怪不得那麼貴,我還以為被騙了呢!」
有句話玉惟卻沒說,這種品質的符篆有價無市,他一個外門弟子,常理來看,很難買到。
玉惟與身邊的師兄姐對了一個眼神,暫且按下。
與外面黃沙漫天不同,進了這頭骨又是另一番景象。
黑黢黢的骨內,離開了光照處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好在這裡靈力又有了感應,許多人都拿出照明的法器,看似螢螢之光,也將整個頭骨內部照徹了。
沙地最中間,是一方通往地下的石階。石子兒扔下去聽不見回音,令人膽寒的未知。
接連有人走了下去,參加的弟子已經比一開始在密林中見到的人數少了大半,要麼是折在密林中,要麼是在羅剎鳥攻勢下被丟出去了。
羅剎鳥這東西,在玄真界已經匿跡數百年,多虧玉惟幾人博聞強識,這才安然無恙。
朝見雪心道書果然不是白讀的。
洞口狹小,他學著玉惟調息片刻,便跟著一起貓下腰,鑽進了石洞。
螢白色的法器在前方飄,照出下方長長長,長得看不見底的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