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要藏的必要?朝見雪求生的本能一下子爆發,狠決地咽下腥甜,一掌拍出,竟有靈力與妖力結合,將掌門震得退後了一步。
就是這一退,朝見雪拔出了貫穿胸口的劍,折身朝來時的洞口撞去。
死亡的劍影慢他一步,明千里化成的月鐮劈開了洞口,他向外一撞,眼前亂糟糟一片不得細看,只能一個勁的往前逃。有許多人擋在他的面前,他就抽劍擋開了那些人,有很多熟悉的或陌生的人向他拔劍,他就一鐮將他們全部震開。
傷口處仿佛有長風吹盪,帶走了他的某些東西,再也回不去的某些東西。
突然,他的手臂被抓住了。
朝見雪暴起,抬劍向那人砍去,卻在看清對方的時候收了力,震得他自己手腕抽筋,扭曲地筋攣。
「玉……」朝見雪吞咽了一下。
「玉惟!當心!」有人追音傳來。
玉惟的力氣收緊,眉宇中有揮不去的擔憂之色:「師兄你,還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朝見雪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這時,玉惟才看見他胸口不斷往外溢濕血色的衣裳,他瞳孔驟然一縮,試圖伸手觸碰那處傷口。
朝見雪「啪」的一下打開他的手,慌亂地繼續往前逃,可是追擊已至,掌門的那柄長劍鐺一聲插入他咫尺距離的地面,地面甚至裂開了細長的縫隙,若不是朝見雪反應快,就正好插在他腳面。
「諸位可看見了?他剛才逃跑之時的確是用了妖力!若我沒有猜錯,他是百年前應氏留下的孽子!」
「半妖出,勢必引發禍端,眾弟子聽令,合力圍殺朝見雪!」
南山此時趕到,聽到這一句,差點嚇得魂飛魄散:「等……等一下……掌門師尊…… 」
不用掌門出手,那名死了師弟的他派弟子就已經出劍,朝見雪沒有防備,又被扎了個穿,那名弟子離他極近,面目猙獰雙目赤紅,大喝:「我這就替師弟報仇!」
朝見雪睜大眼睛瞪著他,隨著腹中劍身又一次抽出,冰涼的感覺又席捲上來,明明是夏日,為何如此寒冷?他的手完全捂不住傷口。
可是他真的毫無殺人的記憶,他究竟有沒有殺人?
那弟子又抬劍,向他刺來。朝見雪囁嚅著後退:「不…… 」他沒有殺人……他應該是沒有的!
只這時,玉惟動了。眾人只當玉惟站在那裡是為了截殺妖孽,怎知他出手,卻是打掉了刺向朝見雪的劍。
他擋在朝見雪身前,若是仔細聽,才能聽出他話音的顫抖:「請掌門細查,師兄他,朝見雪沒有殺人!」
「哼!」他派掌門冷哼一聲,「修行最忌當斷不斷,無用的仁慈會害了你們!」
「朝見雪!」李真真提劍姍姍來遲,一見眼前劍拔弩張的情形,登時就要上來,但沈渡喝住了他。
沈渡走上前道:「掌門,蘇掌門,此事還有疑點,不如先將朝見雪押入水牢嚴加看管。」
「疑點?」失去弟子的蘇掌門瞪起眼睛,「還有什麼疑點?你是說我弟子臨死之言不可信?」
「不,此事其中說不定有誤會,若朝見雪真殺了人,他為何還要出現在南島,為何還要跟你們回來?聽你們押送的弟子說,他並未反抗。」
「但他是妖板上釘釘!元君以為妖不該殺?!」
朝見雪視線漸漸昏暗,但還是看見了在說到「妖」這個字眼的時候,擋在自己身前的玉惟肩膀有肉眼可見的一顫。
他心生悲涼。
第69章 俯仰
眾人僵持不下, 劍芒蓄勢待發,朝見雪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血在地上積成一窪小小的水潭, 顏色刺目。痛感其實已經感受不到, 只有手腳的冰冷, 還有自己無法控制的顫抖。
此時, 人群中步出一人,正是旁觀已久的天搖宗一派:「蘇掌門,弟子天搖宗莫檀舟, 我倒是以為沈渡元君所說不無道理,當時發生何事沒有第三人知曉,還是要審問清楚,等真相大白時再作判決。」
李真真怒火中燒, 但他來的晚, 思路顯然沒有跟上,仍然在糾結另一個問題:「還有什麼真相, 他怎麼能是妖!這人模人樣的人鼻子人眼的哪裡是妖了!」
「李真真!」沈渡呵斥道,「給我回去!」
「我……」
「咣當」一聲, 眾人的目光又移回到朝見雪身上, 他的劍已經拿不住,整個人跪倒下去,已近昏死, 玉惟托住了他。
南山也跑上來, 失聲喊:「大師兄!」
蘇掌門臉臭得賽臭雞蛋,陰陽怪氣地對掌門說:「你宗門內弟子都是些敵我不分的蠢孩子!」
掌門受了這聲挖苦,面色不虞,又聽後面傳來他最不想在此時聽見的腳步聲, 冷哼一聲,轉頭:「你還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