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惟掌心出現一把戒尺,朝見雪瞟了一眼,咬緊牙關,半是緊張,半是羞恥。
他心驚膽戰地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玉惟動手,便轉頭看向自己手心,沒見絲毫異常。
他易容後的手比他自己的要小一些,顏色也沒有那麼白淨。
但玉惟卻看著那掌心,像是在思忖什麼。
朝見雪以為是不打了,試圖收回手,但又被玉惟抓住了。
戒尺「啪」一下打了下來。
朝見雪飆出了眼淚。
他的戒尺不比慕元師尊的好使,打過後掌心就有一道紅痕,醒目不已。
「半柱香後,出來練劍。」說罷,玉惟便出去了。
朝見雪捂著手暗自痛罵,看著自己紅腫起來的掌心,咽下一口氣:他忍!
等他綁到了人,他也要打他手心,狠狠地打!
出了門,玉惟往傳音符中捏了一道訣:「您想得不錯,這人的確是易容,他的掌紋極亂。」
對面不多時,傳來逸雲谷掌門的聲音:「你覺得與前日闖進一葉舟的妖有關?」
玉惟道:「是與不是,我若逼他到極點,不信他露不出破綻。」
逸雲谷掌門道:「你雖已是大乘,但也須萬事小心,若真是妖,最好生擒。讓仙門幾個長老出面與妖域交涉。」
玉惟道:「多謝。」
「你這孩子…… 」她似還有未竟之語,末了還是作罷,掐斷了傳音。
玉惟折一支荷在手,偏頭看去。
那名不知身份的弟子從白玉樓中走出,身量並不高,但走姿莫名有些熟悉。他踽踽行過來,脊背卻沒有尋常弟子那種膽怯的弧度,微風拂過背後的荷花葉浪,也拂過他輕靈的發梢。
第76章 復生
惟一劍利, 劍風掃過處結霜,朝見雪力不從心,突然又打了一個噴嚏。
玉惟第三次挑飛他手裡的鐵劍, 不近人情道:「又往後躲。」
朝見雪心中叫苦不迭, 不躲等著挨劍嗎?
他要裝成完全不會劍的樣子太難了, 拼盡全力做出一個笨拙的樣子, 也不能表現得太蠢笨,玄真界要是有演技大賞,他自覺應該得一座小金人。
他氣喘吁吁, 對玉惟搖頭:「舟主,你讓我歇一會兒吧,我真的不會劍,我的手都麻了。」
他舉起自己的手, 本來就因為被打了手心有一道紅印, 現在又因為握久了劍將虎口磨的紅紅的,乍一看真是可憐。
玉惟起手, 那把被打掉的鐵劍重新飛起來,飛到朝見雪身前, 而後竟然在他的靈力催動下開始攻擊朝見雪。
陸仁連滾帶爬, 一邊躲閃一邊喊「救命」,每一次劍尖要刺中,又在玉惟的控制下沒有刺入皮膚, 只把衣裳破了洞。
於是乎, 此中的場面就顯得很是滑稽了。
朝見雪被逼的好幾次差點用出靈力,可是想到還要綁玉惟回去,就忍辱負重地忍下了。他滿場地跑,滿場地亂跳。
最後, 他看玉惟一個人清清爽爽地站在荷花池邊,半點沒有因為他的慘狀動容,仍然是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他惡從膽邊生,像是錨定了視線的牛一般,使出一記頭槌,朝玉惟猛衝而去。
「舟主救我!」
玉惟睜大眼睛,沒有預想到他會這樣直挺挺地衝過來,揮指讓鐵劍暫停,可陸仁已經膽大包天地撞上了他。
他竟有十分大的力氣,就連玉惟也一時難以控制住平衡,身後就是荷花水池,二人雙雙跌進水中,玉惟被壓在下面,朝見雪兩手撐了一把,同時抓起兩把水下的淤泥,慌張地往玉惟胸前抹,邊抹邊喊:「舟主對不起舟主!我沒有控制住!救命啊舟主!」
淤泥也被抹到了玉惟的下巴與脖子上,朝見雪仗著自己裝出的不會水的樣子,手腳亂舞。
玉惟額上青筋隱現,一手按住他,從水中坐起身,臉色陰沉得可怕,把他從水裡撈起來:「這水不過及膝高,你亂動什麼!」
陸仁緊緊閉著眼睛:「舟主我眼睛進水了哇我看不見了!」
只要他裝瞎,就可以躲過玉惟的冰冷凝視。
玉惟抬手便摸到一襟的濕泥,他自然是個小有潔癖的人,此時恨不得將這個易容的不知是妖還是人就地解決了,但他還要再等,等他顯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玉惟拎他到了迴廊上,厲聲道:「回去洗乾淨再來。」說罷,他也匆匆回去更衣。
朝見雪瞄他離去的背影,心滿意足地笑開了花。
終於輪到他讓玉惟吃癟,本來的一肚子惱火沒了大半,他喜氣洋洋地回原先住的地方取乾淨衣裳。
秦采見到他這副模樣,吃驚道:「怎麼這樣?舟主把你趕回來了?」
朝見雪擺手:「才沒有,不小心跌到荷花池裡了。」
秦采問:「舟主可有親自傳授你功法?」他希冀的表情明顯是羨慕住了。
朝見雪撅起嘴,給他看自己的掌心:「你看,舟主打的。他其實很兇,一點也不會教人,就知道按著我的頭叫我背書,還要和我打,讓我用劍,你知道的,我不太會用劍,你看,這身衣服上的洞,都是他刺出來的!」
秦采一臉震驚,他完全沒有想到陸仁竟在白玉樓中過的是這樣悽苦的日子,他的掌心紅腫得不行,一看就是受了大罪。
「舟主竟然是這種人!」他憤憤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為這玉氏真的如傳言中那樣,說什麼『聲動惟玉寒』,還以為是什麼高潔的前輩,怎麼這樣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