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綁他回來之前,朝見雪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患得患失。最好是將玉惟變小,一直綁在身邊才放心。
他於是憂心忡忡地問青荼柳有什麼辦法,青荼柳毒蛇本色露出來了:「既然想要他沒有靈力毫無後顧之憂,直接打碎骨頭和丹田不就行了?」
朝見雪嘴角抽了抽:「不行。」
「嘖。」青荼柳不屑,「又要他失去靈力又不能下狠手,你真是在發癲。」
朝見雪有求於人,受了這句陰陽怪氣,恭維道:「你在地下鬼市橫行多年,一定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把人變小又完全放不出靈力吧!」
青荼柳邪惡地勾起了嘴角,豎瞳拉長了些許:「妖君真走運。」
他給出的法子是一種傀儡妖術。
用特殊的紙折成人形,再引魂在上面,施以特殊的法器,就可以讓那人以小紙人的模樣存在於世,施展不出靈力。還要多加小心,因為紙張易碎,一旦紙張碎裂,此人的身體也會破碎。
朝見雪咋舌:「會不會太邪門?」
「是啊。」青荼柳聳肩,「一般是從前妖域貴族用來懲罰的手段,那紙也沒剩下幾張了,只是賭坊中早年收來的,作為賭注。」
賭坊經營了千年,自是收來了許多奇詭難得的東西。
朝見雪道:「有空我去賭坊里看看還有什麼好東西。」
青荼柳卻緊張起來,好像他要把庫房搜刮一空似的:「不行!」
朝見雪怒道:「我是這裡的妖君!」
青荼柳說:「庫房只有青氏一族才能進!」
朝見雪無意與他爭辯,他想了想,這小紙人的傀儡術並非不能用,左右就三日,他時刻帶在身邊,也不會傷了碰了。
「施展起來會痛嗎?」朝見雪還是不放心。
青荼柳刻薄說:「你果然愛得很。」
「哪有。」朝見雪雖是這樣說,但他自己也沒有底氣。
「不會痛!只有撕紙才會痛!」青荼柳翻了個白眼。
但是,朝見雪那點屬於人的同理心作祟,他覺得做這種事還是要讓玉惟知道的,不然自己與那些無惡不作的妖怪有什麼區別?
他回了洞府,玉惟這回下了榻,站在他帶來的荷花前看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朝見雪心裡有愧,用一種心虛的語氣說了紙人傀儡術一事。玉惟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玉惟唇邊漾開一個笑:「你要帶我在身邊?」
怎麼回事?他是不是有斯德哥爾摩情節?怎麼如此鎮定,從始自終一點都沒有被綁架的人該有的驚恐?
玉惟走近他,四肢的鎖鏈也發出沉重的響聲,他饒有興趣般,問:「妖君要把我放在哪裡?要是小紙人的話,應該會很薄,要貼身放嗎?還是拿在手裡呢?」
朝見雪暫時無言以對,他真的懷疑了這個人是不是奪舍了玉惟的殼子,曾經那個會有些害羞的清冷小師弟究竟去了哪裡!不說曾經,就說近前那個高冷的師尊玉舟主呢,究竟去了哪裡!
玉惟按捺住指尖激動如火燒的顫慄。
不說朝見雪覺得他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唯有遇見師兄的事,唯有面對朝見雪,他從前習慣了的自持就不見。
以前做小師弟時,他可以遊刃有餘地面對,因為師兄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任由他親吻,任由他撫弄,會回應他的吻,回應他的喜歡……
但現在變了。
朝見雪不願以師兄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不願接受他的主動親近,連在他面前摘下面具都不願!
他被他騙得團團轉,心如刀絞是他,欣喜若狂還是他,難道師兄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一點憐憫之心嗎!
傀儡術也好,囚禁也好,他全盤接受,可要讓他等到幾時師兄才會對他說真話……
騙子……
這樣的騙子……
和曾經的、他那麼信賴的阿舅有什麼區別……
陰暗的慾念在刺骨生根,玉惟腦中愈發混沌,恍若光明與黑暗的兩重天。曾經在北境看見檀舟房中的淫靡場景不斷在他眼前回現。
若是露出那種可憐樣貌的臉,變成了師兄呢……
他過往的生命中皆是教條,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明麗的色彩出現,他放不了手。
不如直接將師兄帶回一葉舟關起來好了,他不是為了這虛幻的一日準備了很久嗎……
朝見雪見他忽然背過了身,身體細細的顫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好像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