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張著嘴巴大聲喊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還有的跪在地上不停低語,似乎在和誰對話。
「媽媽。」
突然有人開口,祁天錦睜開眼睛,門口站著一個女人,三十上下,她是夏小小和其他『病人』口中的媽媽。
不同於尋常賢妻良母的形象,她很酷,吊帶背心牛仔褲,身上掛著閃閃發光的便宜小飾品,塗著閃閃發光的裸色唇釉,典型的千禧年時尚弄潮兒,而且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
「媽媽!媽媽!」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的病人察覺到她出現便連滾帶爬的跑到她面前,不顧二人的身高差距,一把用力抱住她,語帶哭腔,「媽媽……我好痛苦。」
『媽媽』雖然打扮得很亞文化,手中的白玫瑰卻高貴典雅,她將一束白玫瑰遞給抱住她的病人,語調溫和,「給,看著它,你的心情也能獲得寧靜。」
她將花朵分發給每個病人,祁天錦接過的時候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只是普通的玫瑰花香,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作用。
但是在場的每個人在拿到玫瑰花時都露出舒緩、陶醉、享受的神色,連那奇奇怪怪的聲音都減少許多。
祁天錦跟著做出享受的表情,『媽媽』溫柔又滿意地看著他們,又開始挨個問話聊天,她問的都是身體狀況,語氣神態都像溫柔的媽媽。
從她的神色中,祁天錦看見了真正的關心。
她確實把每個病人都當成自己的家人看待,既然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麼又會放任鬼域對這些人做實驗?
「媽媽,聲音太響了……我睡不著……神一直在對我說話……」眼睛瞪得很大的病人拉住『媽媽』的手,聲音戚戚,「把血液給我吧,我受不了了。」
『媽媽』聞言便把血液給他,在他咽下去的時候,祁天錦聽見了水聲,和夏小小一樣,腦袋搖晃時產生了水聲。
「啊……」病人發出長長地舒爽地感嘆,「終於好多了,我可以聽清了。」
「祂對你說了什麼?」『媽媽』含著笑意詢問。
「不知道,但是……知識……許多知識……」病人滿臉陶醉,「都是我的知識。」
祁天錦將視線凝在那罐液體,她原本以為是豬血、雞血、鴨血或者人血,現在看來都不是,難道是神血?
哪個神?
『媽媽』很快來到祁天錦面前,將一罐紅色的液體遞到她面前,神色溫和,「你需要嗎?你是新來的吧?」
祁天錦點頭,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看著『媽媽』,然後開始搖頭晃腦,「滴答……滴答……滴答……」
『媽媽』伸出微涼的手按在祁天錦的額頭,目光充滿憐憫。輕聲道,「再堅持一會兒。」
『媽媽』在這的威望很高,不管是重症還是輕症患者都把她當成類似救贖者一樣的存在。
直到天黑,『媽媽』才離開,祁天錦從床上爬起,原本說要帶她夜探實驗室的顏嬌嬌睡著了,她正在打吊針,不知名的透明液體一點一滴輸入她的體內。
祁天錦爬下床,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繞到顏嬌嬌那邊,發現她不是睡著,而是瘋了。
接著又低頭查看她的手背,上面並沒有針頭。
異常粗長的針頭被插進她手臂上的血管,輸液的軟管也比普通軟管更加粗,祁天錦踮起腳仔細檢查藥瓶,這裡面也是透明的濃稠的粘液似的東西。
而白天精神奕奕,溫柔客人,滿心期待婚禮的顏嬌嬌已經變成了瞪著天花板的『瘋子』。
祁天錦不想這麼形容她,但是眼前的人確實和瘋子沒有區別。
於此同時,屋子裡的其他人也吵鬧起來,和下午一樣,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顏嬌嬌卻突然坐起,兩行清淚緩緩滑落,「你說過,還有兩個月就能帶我離開,為什麼要放棄我?」
這句話顯然是對左先生說的,祁天錦試著接話,「我沒有放棄你,你再忍耐一下。」
顏嬌嬌哭泣的時候腦袋裡也出現了水聲,眼淚變成濃稠的液體,空氣中湧現出濃稠的魚腥味,「說謊!你說謊!我明明已經逃出去了!為什麼又要把我送回來!為什麼!」
她聲嘶力竭地吶喊著,「他們逼我喝下那個東西……他們逼我……!」
顏嬌嬌扭曲著從床上爬起,四肢變得無比纖長,她左手拿起輸液架,輸液架的盡頭是陷在她手臂里的粗長針管。
祁天錦害怕她受傷,更害怕被她打到,不得不向旁邊閃去,粗長的針管脫出手臂,沒有血液飆出,只有一個黑乎乎的洞。
對方並不在意這些,如同瘋了似的舉著輸液架不斷向前砸,祁天錦只能一直向後退,她一把推開後面的門,原本的花園變成了深淵。
外面是看不清地底的深淵,像一口巨大的井,只是朝下偶爾有一些落腳的桌椅似的東西。
祁天錦很快意識到跳在這些落腳點,慢慢挪到最底下才是離開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