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休息日的傍晚, 秦修晉站在飄窗前開湯罐, 手機開了免提, 揚聲器里傳來何英句句痛徹心扉的瘋話。
「牛馬是這樣的, 加班不說, 還要擔心年度績效考核分數。一天天的,真累挺。」何英憤憤地啃著蘋果,怨氣衝天。
秦修晉往湯罐里兌了些水,說:「你去年不是墊底?」
「對呀, 再來一次墊底,我就要被辭退了。」何英說, 「不過今年還好, 應該沒事。」
說著, 何英無比唏噓,「你走以後,新職員頂替了你的位置, 聽說是從總公司調到這裡的,原因不清楚。Alpha,年輕,能力沒你強,工資估計是你的二倍。」
在社會地位與工資上,Alpha高於Beta,似乎成了心照不宣的鐵律。
秦修晉嗯了一聲,蹲身將水碗放在餵食器旁。
對於這種不公,他已經習慣了。
在Alpha面前,Beta從沒有選擇權,被迫接受,又逐漸適應。
鬱悶的事兒沒再多聊,何英嚼嚼嚼,問:「你幹什麼呢?」
看著小獅子貓湊上來,腦袋一點一點,舔著碗裡的湯,秦修晉碰碰它的腦殼,說:「在騙水。」
「騙什麼?」何英問。
下一秒,他又忽略這個問題,轉而問道:「話說結婚這麼多天,怎麼沒聽你聊過婚後小日常啊?」
秦修晉問:「你想要什麼樣的婚後小日常?」
何英認真思考,精挑細選,「吵過架嗎?」
貓在吃飯,秦修晉站起身子,「沒有。」
連面兒都沒見著,能吵什麼架。
何英驚為天人,請教道:「你們不吵架的秘訣是什麼?」
「不見面。」秦修晉說,「不見面,避免一切衝突。」
何英嚼蘋果的動作慢下來,牙根嚼得臉麻,於是緩了一會兒,「啊。」
隨後他反應過來,驚訝道:「你們分居了?」
秦修晉沒否認,「嗯。」
嚴格意義上,他們就沒同居過,何來分居一說。
「為什麼?」何英問。
秦修晉望向飄雪的路景,忽然想起那日在月老祠前祈福時看過的雪景。
他揮散記憶,找了個比較有說服力的藉口,說:「我很忙,他也很忙。」
其實說盡了,也沒什麼原因。
沒有感情基礎,婚姻就是一盤聚攏不起的流沙,從指縫溜走,無法挽回。
待它流盡後,象徵著法律意義上的伴侶的空殼子自然而生,成了這段婚姻中最長久的東西。
他與楚斐都無心經營婚姻,逢場作戲,是他們對這段婚姻僅有的縱容。
其餘事情,想都別想。
何英不相信,他覺得裡面定有隱情,「你們婚假沒在一起嗎?」
「一起回了老家。」秦修晉拉開陽台上的躺椅,坐在上面曬太陽。
何英問:「回來後就分居、再也沒聯繫過了?」
秦修晉閉眼:「嗯。」
何英實在好奇,又問:「為什麼?」
秦修晉還是之前那個理由,「忙。」
婚假結束回到家後,他幾乎是一刻沒停,將全部時間都耗在工作上。
而楚斐與工作相比,明顯是工作勝出一籌。
況且,即使沒有堆成山的工作,他們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他無心聯繫楚斐,楚斐也無心聯繫他,都有事要忙,工作大於天。
兩人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彼此都不在乎,沒人主動,放任氣氛冷場,逐漸地,造就了目前狀況。
何英啃了口蘋果,問:「你不覺得難過嗎?」
「我難過什麼。」秦修晉說。
「心態真好。」何英半是讚賞半是憂愁,「如果是我,我肯定會急瘋了。結婚本就不容易,現在又鬧分居。怎麼會不難過呢。」
秦修晉點頭,「你比較感性,很正常。」
「嘖,別說得像你不正常似的。」何英看了眼日程表,「算了,我還有事兒,先掛了吧。」
「嗯。」秦修晉說。
剛退出通話界面,另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秦修晉看著名稱。
是楚斐。
接通電話,楚斐開門見山,「陪我回趟家吧,我爸媽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