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離婚,不過是及時止損。
穿過隧道,依舊陰沉,楚斐說:「年後再處理吧。」
秦修晉點頭,算是默許。
楚斐開了窗,雨水特有的味道順著縫隙傳來,帶著雨絲,逐漸將文件打濕。
方容華說他們需要好好談談。
可是能談什麼呢。
他們還能夠談什麼呢。
同事與秦修晉的對話都遠多於他。
而且,他不願低頭。
楚斐將手覆在文件上,閉上眼,又睜開。
他無法向秦修晉認錯。
————
回到家時,雨勢小了許多,僅留下地面上淺淺一層的積水。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客廳,正好撞見拿著雨傘的柳一言,戴著圍巾與帽子,全副武裝。
看見他們,她略微驚訝,走到楚斐身前,「怎麼都淋濕了。」
她又看向秦修晉,話語間有些責備,「你先帶小楚回臥室,緩過來以後再去泡個澡。」
秦修晉看著她的雨傘,「你要去哪兒?」
柳一言很是無奈,「那倆還在外面釣魚呢,說今天下雨,魚口能好一些,我去接他們。」
秦修晉皺眉:「下雨還出去,腿不疼嗎。」
「以前疼,現在好多了。」柳一言拂去楚斐肩上的雨水,唇上弧度就沒放下過,「這件事,還要謝謝小楚。」
楚斐笑意淺薄,「應該做的。」
柳一言扯著二人又閒聊了幾句,才說了再見,撐傘出門。
她走了,客廳重回寂靜。
午後,是老太太補覺的時間。
沒有任何人的聲音,環境寂靜得可怕。
許久,秦修晉嘆道,主動讓步,「先去洗澡吧。」
楚斐餘光掃過他的身影,「嗯。」
他走進臥室後,客廳豁然空曠。
秦修晉繞回茶几前,拿起手柄,心不在焉地打遊戲。
浴室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比沉默更詭異。
半小時後,柳一言和兩位釣魚佬終於回家。
她扯扯秦軒鶴的小臂,數落道:「就應該讓你們凍死在外面,只穿一件毛衣去釣魚,你怎麼敢的?」
秦軒鶴眼神閃躲,又鎖定在秦修晉身上,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哎,別說了別說了,小楚還在呢。」
他走上前,看見沙發上只有秦修晉一人,疑惑地嗯了一聲,「楚斐呢?」
秦修晉說:「在睡覺。」
「他也凍著了?」秦軒鶴問。
秦修晉抿唇,暫停遊戲,放下手柄,起身道:「我去看看。」
秦軒鶴滿腦門問號地看著他的背影,悄悄問柳一言:「吵架了?」
柳一言握著毛巾,聞言搖頭,「不知道。」
「反正都不開心。」柳一言擦拭著秦晟脖頸上的雨水,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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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里,一片漆黑。
秦修晉走到床邊,用微弱的手機光亮,照著床上的人。
站在原地看了幾分鐘,秦修晉走出臥室,問柳一言:「退燒藥在哪裡?」
柳一言停住動作,「小楚發燒了?」
說話間,她走到櫥櫃前,拿出醫藥箱,在裡面翻找一番,拿出藥與膠囊,面露擔憂,問:「房間裡有熱水嗎?」
秦修晉點頭,「有。」
回到臥室,沖泡完退燒藥,秦修晉將滾燙的水杯放在桌上,坐在旁邊,靜靜注視著楚斐。
不知看了多久,窗外雨聲漸響,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台上。
思緒被打斷,秦修晉抬手碰碰楚斐的臉,「楚斐。」
暴雨傾灑,蓋過他的聲音。
楚斐卻緩慢睜眼,瞳孔失焦,下意識握住秦修晉的手。
「起來喝藥。」秦修晉說道,沒管他的動作。
楚斐渾然未覺,閉眼蹭蹭他的手,吐息炙熱,仿佛又要睡去。
忽然,雷聲覆蓋所有聲音。
而楚斐毫無意識,嗓音沙啞,「……對不起。」
道歉混雜在雷雨中,吐字不清。
秦修晉望著他,嘆息一聲,「我知道,起來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