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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這聲招呼足足打了半個小時。

起因是出了電梯門,他藉口想洗個手,舒意不覺有詐欣然應允,一進門,他先是換上舒意之前準備的、比他略矮一些、天可憐見沒有185的蔣艋的拖鞋。

「等等。」

舒意喊停他的動作,她蹲身打開柜子,裙擺如蒲葦叢叢地散開,折出一截細白潔淨的頸,低頭取出一雙全新的、未拆封的家居鞋。

她纖細的手遞過去:「我按著你的尺碼買,應該適合你?」

周津澈把拖鞋重新放回鞋櫃,動作平白一股慢條斯理的紳士優雅。

然後直起身,接過鞋,平靜地道謝,平靜地換下鞋。

舒意撈了一把豬突猛進的money,奈何被它狡猾地溜掉。貓毛漫天飛舞,她走到角落開了空氣淨化器,又到淨水機前,朝客用衛生間抬抬下巴。

周津澈瞭然。

她靠著沙發一側,握著水杯慢慢地喝,間隙掀一掀眼皮。

門打開,跌著水珠的指尖剛碰上觸控板,舒意打斷:「不用關燈」,但還是晚了一步。

周津澈垂眸,他的黑色額髮長了一些,剛好遮過鋒銳眉梢。

眼窩很深,鼻骨立體高挺,他略略茫然地對上她,手指還停在黑色液晶觸控板,手指下意識地滑動,客用衛生間的燈光再次充盈。

她放下水杯,不知為什麼,覺得氣氛一時有些古怪。

「現在要回去嗎?」她沒話找話,裝模作樣地看了眼時間。

周津澈慢慢地「嗯」了聲。

他半垂著眼,手指解開袖扣,滾了一圈月相銀邊的襯衣袖口挽到肘彎。

舒意這才發現,他這身襯衣和以往似乎略有區別。

更精緻、更貴氣。

屋內陳設並不侷促,擺放相得益彰。牆角香氛餘韻悠長,或許是香根草的氣息。

這應該是沉凝心神的味道,她的心跳卻不受控地加快。

「應該要回去了。」他依舊平靜地回答,動作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舒意「哦」了聲,點頭:「那你晚上開車注意。到家了給我消息。」

古怪的沉默如同某種半凝固的質地,舒意放下玻璃杯,分明是輕到近乎於無的聲音,但他卻在那一聲中抬起眼。

燈光是亮,但亮得溫和。

周津澈向她走了幾步,抬手抵住她身後的白色牆面,她得不得後退半步,纖細伶仃的蝴蝶骨緊緊貼著,耳垂的珍珠不安地顫動。

頂燈照射難掩潦草,但她是天生美人,皮與肉相貼得當,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不會有生澀線條和笨拙肉感。

猝不及防地視線碰撞,空氣中隱秘無聲的火星瞬間迸裂,盛大璀璨的火樹銀花頃刻融於深夜,一切明亮如晝。

他修長指端捻了一下她的耳垂,她披下捲曲眼睫,避開時頸側繃得極緊,唇也抿得很直。

氣息其實是一樣的。

丁璫家的煙火氣,車上的白苔和檀香木,以及客廳點著的香根草……

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與呼吸交融。

她本能地感知到危險,但很奇怪,不是很想逃離。

水潤盈亮的眼眸輕輕顫動,幾秒,她仰起面,對上他深沉視線。

他的一隻手,強勢而充滿侵略性地按在牆上,欺身逼近時,清瘦掌根向上一抬,扣住了燈閘。

燈光熄滅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又輕又急,毫無章法。

「周……」

字音剛溢出齒關,被他低頭銜住。

他的手指乾燥溫暖,從頸邊耐心地下滑,肩、臂、腰,最後用力一摁,手背青筋根根分明,顯然隱忍許久。

「再問我一遍那個問題?」他在她耳邊,啞著聲,溫柔而漫長地誘惑。

她暈暈乎乎地,說不上話,只哼得出一個單音節:「嗯?」

從小練習舞蹈的腰肢很不爭氣,在他掌心軟爛成香甜熟透的蜜桃,一點點兒地浸出甜蜜的汁,他閉著眼含住,牽著她的手腕抵在溫熱唇息,聲線溫沉似水。

「下車後的問題。」

下車後我問了什麼?

我的話應該很多,畢竟我體貼沉默寡言的周醫生……等等他其實也沒有很沉默寡言,我對他的錯誤印象是不是我看太多番茄小說?難道我的當務之急是小升初?

她被親得慢半拍,回了一半神,另一半飄在光年之外。

「仔細想想。」

他低下頭又親,她的唇軟得像雲,捺住不知因何而起的焦灼情緒,他齒關輕輕開合,咬上果肉般的粉嫩唇珠。

舒意驟然吃痛。

他在情慾一事算不上遊刃有餘,當然舒意的經驗也沒能好到可以開班教學的地步,兩個人更像是初出茅廬的小年輕,磕磕絆絆地吻,磕磕絆絆地咬,磕磕絆絆地交換血肉。

「你……」

她遲疑,直覺這不是個好時機,但她沒發現自己在什麼時候回摟住他,纖淨的兩條手臂搭在他肩膀,周津澈偏頭蹭了下她手腕,低聲:「幫我把眼鏡摘下來。」

眼鏡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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