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鷗將那張車票放進祝昭手中,說:「我知道你在奇怪什麼,我知道這很難解釋。」
她轉身望向那片天。
祝昭身後是陳理言,岑平河,還有姍姍來遲的徐叔和江清臣。
「那時一場噩夢,夢裡我失去了很多,再次睜開眼,我好像什麼都擁有了,又好像什麼也觸碰不到。」林鷗說,「我和你一樣,期盼死去,可這裡不會讓我真的死去。」
祝昭冷眼看著林鷗站在這裡,站在她們站過的地方,低頭向下望去。
「我短暫的十八年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從這裡墜落,從前聽得街坊的老阿婆說,弱小的動物常在寒夜裡互相抱著取暖,就在流浪漢總是一群一群,在遇到她們之前,我一直是一個人,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弱小,碎語和冷眼從來傷害不了我。」
林鷗說著,柔柔的笑了一聲,好像陷入一段美好的回憶:「我習慣性的最後一個離開班級,推著自行車從宿舍樓那條小路走著是,我見到了梁回雁,她在那盞路燈下蜷縮著低聲啜泣,我走過去給她披了件外套,不知出於什麼想法,我帶她了家,後來,我一個上學的路上多了一個人,再後來又多了一個人。」
「她叫江眠眠,和我們同班,她說最開始她不叫這個名字,叫江楠楠,眠眠很不喜歡從前那個名字,她比我們都大,大了三歲卻才上高中,後來我們知道她還有一個弟弟,也才上高中。」
「回回常說,我們三個人是因為命運相遇的,她覺得命運悲慘,可我不這麼認為,我從小掙扎著長大,總不喜歡看她臉上自怨自艾的神色,直到那天,她在我眼前墜落高樓,那時候我才明白一個道理——要允許這個世界有脆弱敏感的人存在。」
「過去的時間裡,或許我無數次觸及她脆弱敏感的神經,不管是否與我有關,我總是心懷愧疚。」林鷗凝視這那片灰白的水泥地,平靜地敘說著。
「那江眠眠呢?」她身後一道聲音迫不及待的問道。
「眠眠啊,她最愛笑了,可她是被冷漠無情的家殺死的。」林鷗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三個都是傷痕累累徘徊在圈外的人,但我們都妄圖抓住彼此的手,好像相擁在一起就能抓住救命的稻草,可我總是要更自私一點,我也抓住了我自己。」
「我告訴自己,不管怎樣要活著。」林鷗苦笑了一下,「所以到最後,她們都死了,我還活著,我不想活了,我還活著。」
「我清楚的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總能從來來往往的人當中看到她們的影子,她們陪不了我多久,有時連一句話也說不上下一趟旅客就會到來,我只能在停靠的間隙看她們一眼。」
「想念總是悄無聲息的,她們在這個副本里重複著苦難,可苦難並非因我們而起,為什麼總要我們承擔這些莫名其妙的惡意!」
「所以,他們都該死,作孽的人都該死!」
林鷗轉過身盯著祝昭,眼裡閃過一抹幽暗的光:「你知道嗎,我們很像,像到我無法取代你。」
祝昭似乎並不滿意她這話,「你能說出這種話說明我們一點也不像。」
林鷗輕笑一聲,也沒反駁她:「打破循環你們就可以出去了,我也要迎接下一批旅客到來。」
「謝謝。」祝昭說。
下一秒,林鷗站上那一層不算高的台階,她張開雙臂,狂風吹的她頭髮飛揚,林鷗臉色的微笑自由享受,她後撤一步,從高處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