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觸到此時宛如琉璃般易碎的綠眸，我沉默片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教授，你有碰到過……一個人，原本在你心裡他是個頂好的人，但是……突然得知他……他其實並不是個好人……」哈利哽咽了下，「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好像心裡原本的力量都被抽乾了一樣。」
我想到另一個相關的人，心絞得更難受了。「人是複雜的，哈利，對你來說是頂好的，可能對別人來說就是十惡不赦的人。雖然，這麼說有點冷酷，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場，有時候……想做一個完完全全的好人，是不太可能的。」
哈利聽著亞克斯利教授的話，想著僅僅因為感到無聊，爸爸和小天狼星就開始隨心所欲地欺負斯內普，盧平作為級長，卻也只是坐在那兒，袖手旁觀……一切都是因為立場嗎？這麼想著，幾乎就等於承認了原本是英雄的爸爸是個壞人的事實，這讓哈利感到更加難受了。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接受，他原本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現在卻要承認他是個壞人。」哈利哽咽著說，綠眼睛在爐火折射下甚至都泛起了濕潤的光亮。
「世界上的人本來就不是用好人、壞人四個字就能概括的，哈利。你不用因為他做了壞事就強迫自己去恨他，有時候，對你來說……他是個好人就夠了。」說到最後，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在講給哈利聽，還是在講給自己聽。這些話早就一遍一遍在我腦子裡回放過無數遍，不斷說服著自己，不斷麻痹著自己。
「可是，教授，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哈利想到遭受折磨的斯內普，「我們該怎麼面對他們呢？我感覺……有種愧疚幾乎要把我灼燒殆盡……」
哈利問的，幾乎都是我最不願意去想的那幾個問題。我想說，只要不看不想不聽，假裝一切不存就好，但是看著他濕潤泛光的綠眸，想著他孤苦無依的童年，聽著他脆弱無助的哭訴，這次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悲傷就好像是種烈性傳染病一樣，我感覺自己的嗓子也堵塞了起來。一時答不上來哈利的話，我們倆就濕著眼睛對望了會。
哈利靜靜望向我的綠眸好像突然深沉了一點，但我此時幾乎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沒有察覺這微妙的變化。所以哈利驟變的冰冷語調響起時，我差點被噎得一口氣沒上來。
「你們是不是還要來個相擁而泣，抱頭痛哭，」他面無表情地輕輕說，語氣裡帶著譏諷，「真對不起，我這個壞人讓你這麼難過。」口氣里聽不出一點歉意，反而透著一股濃濃的嘲弄。
順了順被突然噎住的悲傷情緒，我側過頭，暫時不想看他，內心忍不住腹誹，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老是冒頭。然而下一秒，我的臉就被對面的混蛋，兩指捏著下巴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