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知道。」戴尚笑著道。
對於錢閃閃的到來,他們一個字也沒問過,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遞過一罐啤酒,錢閃閃打開,咕嘟咕嘟地喝著。
戴尚則喝的是可樂,問:「路線確定好了嗎?」
「現在是不太確定怎麼表現曬衣服這個動作。」
錢閃閃這才打量起了這個空蕩蕩的展廳中間的房子和那個粗糙的機器人,它是由一個掃地機器人和一條機械臂改裝的,上面貼了個簡筆畫一般的人臉,被關在一個布置成普通房間的玻璃房子內,沿著既定的軌跡去廚房做飯、洗碗、掃地、洗衣服、曬衣服、做飯、洗碗、掃地、洗衣服、曬衣服、做飯、洗碗、掃地、洗衣服、曬衣服、……做飯、洗碗、掃地、洗衣服、曬衣服……
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右,那個機器人就開始撞玻璃門了——
錢閃閃愣住。
她從未想過她會跟一個機器人產生共情,她看著它不停地往玻璃上撞啊撞,一次又一次的,可是玻璃卻不為所動,依然冷冰冰地立在那裡。
最要命的是,它撞到一半,總會忍不住再回去做飯、洗碗、掃地、洗衣服……然後再持續半個小時,繼續去撞玻璃。
錢閃閃一臉窒息地看著那個機器人,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還不夠激烈。」一個長相很清秀的女孩子說。
戴尚道:「我覺得應該有個漸進的過程,它不可能一開始就很激烈。」
「那這樣就要設計至少三套撞擊的動作了。」
「我無所謂。」戴尚說。
他們席地而坐,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有人提議:「還可以再做一個對照組,機器人B從一開始就是瘋的,想去哪裡去哪裡。」
「那為什麼會瘋?」錢閃閃忍不住問。
「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才是真正的瘋。」對方看著她說。
錢閃閃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理解所謂的藝術。
而看到她笑,戴尚才總算笑了一下。
在這個城市生活了那麼久,錢閃閃卻還是第一次認識這群她完全不理解、也從未想過要理解的群體,回頭跟顧西穗講了,顧西穗才說:「噢,我們美院就盛產神經病。」
「你也是美院出來的,是怎麼做到一點反叛精神都沒有的?」
「你不懂,在美院那種地方,像我這種早睡早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女生更另類,全校都不超過十個。而且我們這種喜歡錢又喜歡奢侈品的人在美院是自動被屏蔽的,其他學院的人都不跟我們說話的。」
錢閃閃再次大笑起來。
錢閃閃則過了一個愉悅的夜晚,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們討論著怎麼設計一個裝置藝術、怎麼實現。
「那機器人B的路線呢?」
「這只是一次線上展,你們要考慮它在鏡頭裡的位置,」戴尚站起來,走到門口比劃著名:「如果從這個角度拍攝,機器人B一定會搶鏡,削弱機器人A的表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