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被推進ICU里的病人,也絕非個個心甘情願。
陳敬軒理智上接受,卻深深不忍:「那個姓秦的,如果知道了會不幫你治嗎?也許一些前沿的藥,他可以有渠道去接觸。」
林羽鹿逐漸恢復平靜:「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需要依附學長才能活呢?他當然可以丟給我很多很多東西,但我唯一想要的,他拒絕了。」
話到這裡,小鹿努力眨了眨眼睛,繼續道:「既然拒絕了,那就緣盡於此,我四年前的決心沒有改變。這回去東港找他,只是因為小森而已。」
陳敬軒斷言:「但你還是會陷進去,你這個人毫無眼光。」
「嗯,」林羽鹿抬頭朝他笑,「我確實該快刀斬亂麻。」
「小鹿,」陳敬軒握緊了那疊毫無疑問的病危通知,努力控制著聲音,「我不想看著你死去。」
林羽鹿彎起眼睛:「我不會讓任何人看見。」
……
見陳醫生的情緒有點崩潰,林羽鹿端正了態度:「要不然,你從專業醫生的角度告訴我,如果我現在捨出所有身家,想盡辦法擠入最好的醫院,去打那種比我的命都貴的針,就能活下去嗎?如果你說能,也不是不可以試呀,失去尊嚴算什麼?和能陪著小森長大相比。」
行醫多年的陳敬軒無言以對。
林羽鹿眨眼:「你對每個病人,都會不顧實際情況,給出必須繼續治療的建議嗎?」
當然不是,可……
陳敬軒無力地搖頭。
稍許猶豫,林羽鹿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謝謝你幫我接生小森,這是你身為醫生做過最了不起的事啦,我的命就交給老天爺吧。沒準下輩子更好呢。」
身為罕見的受孕樣本,對一心撲在工作上的陳敬軒而言,林羽鹿大部分時間都是一位值得研究的病人。
但畢竟相識四載,畢竟有過交付性命的信任,彼此間的情感已不止是醫患那麼簡單,又怎麼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對方的死亡?
他被抱住的剎那,不由難過蹙眉:「我不想放棄,你辦完重要的事,立刻來香港找我。」
「說起來,」林羽鹿慢慢鬆手,朝他無辜眨眼:「的確是需要你幫點小忙。」
陳敬軒尚未來得及反應,便有位貴婦笑著走近搭話:「你怎麼在這裡?我剛掛了你的號。」
林羽鹿立刻扯走他手中的體檢報告:「你忙,我們微信聯繫,我得西九龍趕高鐵去啦。」
*
卻說秦世一路驅車抵達目的地,瞬間受到小小震撼。
還以為林亦森所描述的目的地是馬場,結果只不過是免費公園裡的電動小馬搖搖椅。
真是高估了這傢伙的成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