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經歷一次以血肉築造生命的過程,絕無半點可能。
秦世不知道該對註定無法留住的孩子說些什麼,對不起三個字,實在濫了。
就像向陳醫生保證的那樣,除了林羽鹿好轉,他再不敢多出半分奢求,但犧牲來犧牲去,犧牲的都不是自己……
命運實在荒謬至極。
趴在枕邊的白貓好奇地觀察起這個無聲崩潰的男人。
真是自大又脆弱的物種啊,自作自受。
它定然這般暗想。
*
人生中很多條路都可以尋見同伴,但唯獨出生與死亡,無論如何都得自己去走。
這個道理,林羽鹿已清晰地有所感知。
勉強用猛藥驅退了炎症,被秦世催促過無數次的抽血計劃終於得以落實。
安靜靠在床邊的林羽鹿望著殷紅的血液離開身體,很難想像治癒疾病的希望就藏在這些細胞里,真跟科幻小說一樣。
「行了吧,」秦世在旁蹙眉不滿,「還要抽多少?」
醫生冷靜回答:「我們有標準。」
……
「沒事的。」
林羽鹿習慣性地安慰別人,可真等到針頭連帶血滴離開皮膚,眩暈感還是隨之而來。
秦世忙扶住他,遞過早就備好的補湯。
「……沒胃口,」林羽鹿側眸瞧向窗外的春光,忽眨眼,「我想出去透透氣。」
已經好多天都沒離開消毒水味了。
現在著實不該冒險感染風寒,但住院之後,小鹿也沒提過別的要求。
秦世猶豫了一下,還是命人推來輪椅,試圖將他抱上去。
果不其然,林羽鹿照舊毫不猶豫地推開他的胳膊,只在護士的幫忙下艱難爬坐好。
略顯鬱悶的秦世伸手蓋好毛毯,方在後面穩穩地推動起來。
*
華夏最南方的東港,總是暖得很早。
明明春節才過去不久,葉片便已經鮮翠欲滴了。
林羽鹿抱住個暖水袋,安靜凝望醫院圍牆內的春光,直至被推到樹蔭下,才開口感慨:「這裡也有三角梅呢,是金黃色的。」
「到處都有,」秦世終於回應這個話題,「你喜歡嗎?」
沒想林羽鹿失笑:「學長,你那麼聰明,不明白我以前是愛屋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