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現自己也就那樣,」秦世站在輪椅邊瞧著他隨風輕動的銀白髮絲,「某些方面遲鈍得可以。」
林羽鹿嗯了聲。
此時的懺悔實屬多余,秦世安慰道:「等過幾天藥制好了,重新注射給你,那些癌細胞就會消失的,用不著太過擔心。」
最近他總是如此,尋盡各種機會故作輕鬆。
林羽鹿抬起狗狗眼:「真的嗎?」
秦世毫不猶豫:「當然,這種事我能騙你?你最近不是都沒有很難受?」
「淋巴癌本來也不會太痛苦,有些人從確診到離開,不過兩個月,」林羽鹿語氣平靜,「之前在泰國我還能走,現在已經走不動了,而且每天醒著的時間,連六小時都不到。」
波瀾不驚地暗示死亡,比大吵大鬧還要難以承受。
秦世拼命掩去所有情緒,乾笑了下:「是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能不能積極點?」
林羽鹿沉默。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仿佛為了緩和氣氛,林羽鹿忽抬抬腳:「那邊散步的孩子和小森差不多大呢。」
結果不小心把棉拖鞋甩到了草地上。
秦世上前撿起,本打算蹲身幫他穿好,可觸到冰冷的腳背,又忍不住用力握住:「怎麼不穿襪子?護士幹什麼吃的?」
林羽鹿愣了愣,不禁淺笑起來:「這些家長里短不適合你,別再折磨自己,順其自然吧。」
「好笑嗎?」秦世深吸了口氣,抬眼怒視,「很好笑嗎?我每天都夢見你死在那場雨里!」
可怕的病魔大概能把每個人都推進崩潰的深淵。
話音落下,林羽鹿不再笑了,秦世也飛速讓語氣恢復如常:「抱歉。」
一時間耳畔只有風的聲音。
林羽鹿輕聲嘆息:「困啦,回去吧。」
*
微信加上了國際幼兒園的新老師,從早到晚總能收到關於小森的視頻記錄。
今天的兒子格外開心,因為秦世陪他去訓練了足球,一大一小穿著配色相同的球衣在綠茵場奔跑,曾是林羽鹿夢中都不敢有的美好畫面。
忍不住點開一次又一次。
坐在床邊的陳敬軒不由嘆息:「看,你哪裡捨得死?」
「又不是我不捨得,就能管用的,」林羽鹿放下手機,「謝謝你來看我,最近不忙嗎?」
此刻沒法捅破懷孕的事,陳敬軒只能隔天便以探望的名義觀察他,故而聞言撒謊:「還好,最近在東港有個合作項目。」
林羽鹿茫然頷首。
陳敬軒忍不住批評:「聽說你態度很消極?」
「是學長不肯接受現實,」林羽鹿非常無奈,「身體如何,我自己很清楚,他卻從未求而不得過,那些裝出來的積極,我都不忍心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