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晝靠著桌子:「你說的固然有道理。我個人感到奇怪在於老太太怎麼突然去找閔圖, 當年這家子也暗中攪渾水想撈點好處。」
「她在閔圖家暫時一切安好嗎?」
「好啊,我特意讓民警暗中觀察一陣子,閔圖和他媳婦的孝順不像作假, 每天把老太太照顧的無微不至, 哪怕親兒子也做不到那份上。」
陸茂予看完資料, 迅速有了個大概猜想:「世人無利不起早。閔圖向來愛錢如命, 肯花功夫對老太太好,必有所圖。」
孟千晝:「童鵬賣命錢屬於贓款扣下了,那老太太手裡有的是童鵬父母車禍賠償金。」
「嗯,童鵬死了, 她也不想治病。」陸茂予皺眉,「雖是如此, 不可能便宜個會落井下石的小人。」
這件事大概不能這麼算,孟千晝嘗試感性看待, 他語重心長道:「有沒有可能她看在閔圖是她弟弟唯一兒子面子上, 想著做點好事?再不濟, 那也是她親侄子, 血濃於水。再者, 在她死後, 閔圖能妥善安排後事。」
陸茂予看不像那麼回事:「老太太明事理。」
這樣的人往往眼裡揉不得一點沙子, 她不會忘曾欺負過她們奶孫兩的人, 也不會以德報怨。
孟千晝懂他的意思,不禁憂心:「這時候對閔圖而言, 任何勸告都是忠言逆耳。」
況且老太太平和好相處, 沒給人添亂,僅僅是餐桌上多添個碗的事,這一小事能得一筆橫款, 閔圖早鬼迷心竅。
陸茂予思來想去不能放任不管:「等老太太來了,我和她聊聊。」
孟千晝應了聲:「希望只是你我想多。」
陸茂予短促笑道:「想多比不想好。」
起碼在動腦子。
「對了,咱兩再去趟朱亮家裡。」陸茂予把結案報告整理打包給胡徵,轉頭和孟千晝打著商量。
「行。」孟千晝一口應下,「你有新發現?」
陸茂予神秘道:「秘密。」
這次是孟千晝開車,平穩駛進一個老小區,牆皮脫落嚴重,綠化一塌糊塗,衛生髒兮兮,四處可見垃圾。
「二十多年前老職工房子,朱亮爸媽留給他的。」
孟千晝避開水坑,給陸茂予指了指方向,簡短扼要介紹這裡情況。
「幾乎沒年輕人,街坊鄰居彼此認識,像朱亮在職工小區挺有名,掙一毛花一毛,別人問起就是瀟灑。」
「打零工消遣外都躺在家裡,紋身大概是七年前有的。那時候屠宰場生意開始不景氣,收入越來越少。」
直到屠宰場徹底倒閉,朱亮失業,大概過膩了每天上班受人指使的壓抑日子,他選擇打散工。
七年前……阿瑩父母和哥哥出事差不多也在那個時間段。
沒道理巧合到這份上,陸茂予站到旁邊,等著孟千晝開門。
房子雙向朝陽,久無人居住,散發著一陣陣悶出來的霉味,窗外灰濛濛,屋裡光線也泛著暗。
孟千晝聯繫物業,等了十來分鐘,臨時供上電。
燈亮,沉悶與灰色如同褪色般被驅走,房內暖起來。
客廳懸掛一張笑容燦爛全家福,曾經三口之家如今一個不剩,有些亂,沙發茶几東西亂擺,不知道穿沒穿過的衣服還扔在那,再也等不到收的人。
陸茂予沒去翻,痕檢地毯式搜過了,明面上的證據早擺在市局證物科里。
「你看,他家貼著的明星海報是杰倫年輕時候的,真追徐從聞,該在旁邊再貼兩張新的。」
那張歌手海報早泛黃褪色,透著不屬於現時代的過時氣息,陸茂予看見旁邊還有幾張不同歌手。
「這應該是當時隨手買來裝飾家裡。」
「是,那時候這幾個歌手都很火。」
家裡電器不多,冰箱空空的,像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陸茂予突然問:「什麼樣的人買冰箱卻不往裡面裝東西?」
孟千晝想也沒想:「沒有明天的人。」
是啊,都不知道明天在哪,留著食材飲品就像給自己留寄託。
朱亮獨自生活十多年,沒貓沒狗也沒談過正兒八經戀愛,無牽無掛。
孟千晝似乎明白為什麼朱亮過得有今天沒明天,極盡享受生活了。
「我現在對幕後之人更好奇,他到底怎麼做到讓人心甘情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