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彥青沒蠢到輕易相信一個警察的話,誰知道這人是不是挖坑等著他跳呢。
成年人的試探往往在談笑風生間結束。
夏彥青驚詫道:「我以為陸隊清心寡欲,對錢財這等身外之物棄如敝履。」
「我個人不過分追求物資,可有些事身不由己。」陸茂予叼著煙,察覺到夏彥青目不轉睛盯著,他捏煙盒的手猶豫半晌往那邊傾了下,「來根?」
瞧他那還沒送出去先肉疼的樣,真抽了心裡指不定怎麼念呢。
夏彥青沒想到私下裡陸茂予如此摳門,抬手推拒:「謝謝陸隊,我不抽。」
陸茂予遞煙的手多慢,就襯托得收回去手有多快,或許是意識到動作太急寫著小氣,他用手背蹭蹭鼻尖:「見笑。」
「誰捨得笑話陸隊啊。」夏彥青一臉真誠,「你想多賺錢是為了能配得上謝靈音吧?」
眼神里有刻意流露出來的心疼之色,陸茂予沉默,在夏彥青看來如同默認。
設想一貧如洗窮小子愛上含著金湯匙出生從來衣食無憂的小少爺,身價與門第差距驟大。
夏彥青想起兩人高中那會兒單純美好初戀,最終因謝家插手,不得不以分手收尾。
時隔十年,彼此念念不忘的兩人再度重逢,面臨的將會是比少年時期更殘酷的真相。
這一刻,夏彥青似乎能理解陸茂予骨子裡的摳搜,及對金錢的渴望。
其實夏彥青私心羨慕謝靈音,家世好長得好就算了,還碰見個好男人。
不想著死皮賴臉吃軟飯,也沒想過和別人搞曖昧,搭上個能搞錢的人脈開始動腦筋,都為了和他在一起少些阻力。
夏彥青對陸茂予感觀頓時五味陳雜,肯為個男人這麼拼命,難怪戀愛腦沒發作的時候事業也紅紅火火。
「不能這麼說。」陸茂予反對這種言論,「賺錢的是我,就算我花錢去買他高興,那時他給我情緒反饋,填補我精神食糧,真正受益者仍舊是我。」
「沒必要打著為了誰去搏的頭銜烘托自己多高尚,占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很討厭。」
夏彥青久久不能言語。
這實在不像是一根煙捨不得給人分的鐵公雞能說出來的話。
仿佛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慢慢抽著煙的陸茂予又說了句:「書上看來的,說得很對。」
夏彥青:「……」
好了,這才對味。
就說這世上哪有太過完美的人,還恰好便宜謝靈音,他心情趨於平緩,談起正事:「想投資不是嘴上說說那麼容易,挑個時間咱兩談談。」
陸茂予碾滅菸蒂:「最近不行,等我忙完案子和你聯繫。」
夏彥青眼神微動,很有分寸感沒問他什麼案子,手插進風衣兜里往身前攏,似有些冷:「那行,希望陸隊辦案順利。」
「可能沒那麼順利。」陸茂予多了句嘴。
這是他有意要說,可不是夏彥青死乞白賴追著問,完全出於人道主義接話:「哦,是傳得沸沸揚揚生態公園骨頭案嗎?我很多朋友和客戶在討論。」
「嗯,普通命案還好。」陸茂予煩躁地揉揉眉心,「和養尊處優有錢人掛鉤,考驗不止專業能力,他們一個不順心動不動就投訴。」
「那是挺煩的。」夏彥青同情道。
陸茂予似乎反應過來不該和他這個場外人說太多,神情有瞬間不自然,很快轉移話題:「東西帶回去。還有,最好別讓人知道我和你有往來,對你,對我都不好。」
夏彥青笑他虛偽:「對我能有什麼影響啊,陸隊,你真是除了謝靈音,對誰都能說兩句鬼話。」
陸茂予沒什麼表情看了他一會,直到他笑容全無:「你知道就好,這件事真曝光,你應該明白你我誰更討不到好。」
明擺著告訴他,東窗事發對陸茂予影響不大,有個處處逢緣的老師及多有照顧的領導,再不濟還有謝靈音幫襯,日子再難也不過是放下自尊當贅婿。
他夏彥青就不同了,能遮擋避雨的父親早化作一抔骨灰歸於天地間,親生兄弟痛恨金錢交易,早在成年斷絕關係,遠赴國外求學,單方面斷親不再聯繫。
而他唯一親人就剩下個成天吃喝玩樂的交際花母親,那是個比他還不靠譜的。
回顧半天,假使真出事,他身後空無一人。
夏彥青扯扯唇角:「為了你我往後太平,我會把這件事吞進肚子裡,陸隊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