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裙的盛姝長髮披肩,雙手背在身後,聽見腳步聲,她抬頭看向前方,當那張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龐出現在視線內,她先笑了。
直到對方走到跟前,笑容也沒落下,惹得對方也跟著笑了下:「很高興?」
「是啊,多年不見故友…不對,是表哥,看你精神面貌恢復不錯,替你感到高興。」
此時的盛姝不是在法庭上寸步不讓的律師,也不是同事眼裡明艷動人卻很會壓榨的工作狂,單純是見到兒時好友的少女。
「沒你想得那麼好,確實比從前好。」男人說。
「他都那樣了,還不行嗎?」盛姝問,「外面沒人知道曾經大名鼎鼎的醫藥學家秦益現在口不能言,渾身動不得。」
「知道也無濟於事。」男人回答,「他年輕時候造孽太多,老了該有報應。」
說得好像秦益的報應不出自他手,所謂子承父業,誰能保證他以後就平安無事?
盛姝顧及兩人時隔多年再見,暫且沒將話說得那麼直白,輕聲說:「秦勛,別困在他為你塑造的牢籠內,你現在很優秀。」
秦勛迎著光轉過來,那張臉赫然是數小時前在宴會出現過的,他淺笑:「我知道,再說我從沒把他放心裡。」
盛姝唇瓣微動,真沒放心裡,幹嘛非要去管秦益是生是死,就讓他在療養院裡自生自滅。
她嘆了口氣,不想把氛圍弄得太萎靡,轉而說起些他感興趣的事。
「最近挺熱鬧,我入職沒多久發現謝靈音也回來了。」
「嗯,他回來後似乎碰見不少麻煩事。」
「是啊,先後卷進命案,前不久還差點沒命。」
「能活下來是好的。」秦勛說到這看見盛姝眉眼間的陰鬱,心裡微動,「他給長青集團帶來很大動盪。」
盛姝苦笑:「何止是動盪,他差點把長青集團拆了。我打聽一圈,據說是他懷疑對他下手那伙人和盛念初一條路,抓不到那些人,拿盛念初出氣。」
秦勛不動聲色道:「空口無憑的猜測,他也願為此大動干戈。我記得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這就牽扯到他的私事。」盛姝說,「他放不下的那位初戀現在是市局刑偵支隊的,兩人應該是舊情復燃。他能在困境中撿回條命,全靠初戀拼死相救,別說他,換做是我,那種情況下也很難把持。」
誰能不愛捨身為己的英雄呢。
盛姝太投入,沒注意到秦勛的表情。
「他知道你回來,有沒有聯繫過你?」
盛姝愣了下,接著笑起來:「他沒事找我幹嘛?謝氏集團擁有全球最好的律師團隊。再說,我和他私交尋常,沒必要上趕著討好。」
到底太久沒見,曾經無話不談的兄妹,現在也有想隱瞞的事。
秦勛心裡有點點難過,很少,幾乎風吹就散了。
「那盛念初呢?你兩有約定,這次長青集團註定覆滅,只差最後一擊,謝靈音停手了。」
盛姝眼裡情緒一閃而過,裝作奇怪地問:「你比我想得更關注長青集團和盛家。」
秦勛毫不在意道:「當年我媽冤死牢獄之中,他們誰也摘不掉干係。」
害得霍方怡坐牢的魯卓、想分杯羹不成見死不救的盛家和想吞掉霍方怡心血的長青集團,每一個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的執拗已經不是簡單三兩語能開解的,盛姝和他認識那會兒就知道他早晚會回來報仇。
未經他人苦,別勸他人善。
盛姝自己吃過盛家的苦,談不上多幸災樂禍,也算樂得其見,她說:「盛家是瘦死駱駝比馬大,現在還不到你出手的最好時機。」
秦勛單手插兜,和她一起仰頭看那些偏要尋死的飛蟲:「我沒想出手。」
盛姝扭頭,疑惑地看著他,不出手怎麼報仇?
秦勛淡淡一笑,這世界上多的是殺人不見血,他還有心愿未完成,怎麼能在這之前先因其他事落得和霍方怡同樣下場呢。
「你回來了,桐鄉似乎更熱鬧。」盛姝感慨。
秦勛沒做回答,遙遙望向漆黑的山野,十多年前曾因他熱鬧過,現在照舊嗎?
他得不到答案,思忖良久,遞過去一個小瓶子:「調整很多次方案,這是目前最優配方。」
盛姝微怔,接到手裡,明明很輕,她卻如承千斤,鄭重道:「謝謝。」
「等我哪天把治癒後遺症的藥研製出來再說謝謝也不遲。」秦勛說。
盛姝笑了:「會有那麼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