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抿了抿唇，視線躲閃著，說：ldquo我helliphellip我，不記得了。rdquo
ldquo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不想說?rdquo
她沉默了一瞬，最終扭過頭，不想讓眼裡的淚水被他看到。
ldquo寫著lsquo跟我回家rsquo。rdquo
ldquo什麼?lsquo跟我回家rsquo?就這四個字?rdquo
ldquo是的。rdquo
ldquo這四個字太普通了吧?為什麼你不想說出來呢?rdquo
杜小曼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似乎被他問中了什麼。因為看到那四個字時，杜小曼其實是帶著一絲防備的，但是，她的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敲了一下，不安與期待交織在一起。這層防備本可以保護她，但終究沒能堅持下去。她太相信趙楚了，也太渴望有人能夠走近她的內心，給予她一點溫暖。她的生活一直是灰暗的，而趙楚的出現，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讓她不由自主地靠近，甚至傾盡所有去抓住。
對杜小曼來說，那時的她早已疲憊不堪。生活帶來的孤獨感和缺失感讓她像一個漂泊的船隻，急切地想找到一個停靠的港灣。趙楚那句ldquo跟我回家rdquo聽起來普通而溫柔，卻像是一根稻草，落進了她那洶湧不安的心海。她想，這或許是命運為她準備的答案，一個能夠拯救她的歸宿。
然而，正是這種急切的信任和不對等的心態，成為悲劇的導火索。杜小曼以為她找到了能夠依賴的人，卻沒有意識到，這種過於單方面的依賴讓她處在一個極為脆弱的境地。她願意毫無保留地為趙楚付出，甚至將自己整個世界都奉上，只因為趙楚曾對她展露過一點點的善意。而趙楚，卻並沒有以同樣的真心回應她。
ldquo因為這四個字，我們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rdquo
杜小曼輕聲說著，語氣中帶著自嘲和後悔，目光飄向窗外，咖啡店外的街道車水馬，但這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她的世界，早已在那個選擇的瞬間，被徹底顛覆了。
她又補充道，ldquo也拉開了我悲劇人生的另一章序幕。rdquo
彭冬冬聽著她的話，筆尖在紙上停了下來，問道：ldquo你是自願的?rdquo
ldquo嗯。rdquo杜小曼點了點頭，聲音幾乎聽不見。
ldquo然後呢?rdquo
ldquo然後helliphellip我們同居了。rdquo
彭冬冬沉默了片刻，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他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圈了幾個關鍵點，試圖理清事情的脈絡。然而，他越是回顧這段過程，越發覺得奇怪。事情的發展看似平淡，甚至是你情我願的關係，並沒有明顯的矛盾點。
他抬起頭，看著杜小曼的側臉，輕聲問：ldquo小曼，這就是全部嗎?還有什麼是你沒告訴我的?rdquo
ldquo他只資助了我一年的學費。rdquo
ldquo不是整個大學的學費?rdquo彭冬冬問道，表情頓時僵住了。
ldquo不是，rdquo杜小曼搖了搖頭，嘴角微微一勾，卻掩不住那笑容里的酸楚和諷刺，ldquo網吧被取締後，他失業了，沒錢了。rdquo
ldquo這是什麼藉口?失業就不再去找工作了嗎?對你的承諾就因為失業而作廢了?rdquo
ldquo呵呵，彭記者，不怕你笑話，我不僅自己打工供學費，還得掙錢養他。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彭冬冬被她的話堵住了，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惱火，ldquo你自己賺錢供自己讀大學，還要倒貼養他?他到底憑什麼?rdquo
杜小曼垂下眼帘，帶著幾分自嘲，說道：ldquo我懵懂無知啊。那時候，在我眼裡，這個男人風度翩翩，舉止優雅，總是帶著幾分幽默感和溫暖的笑容，怎麼看都是一個好男人。趙楚的魅力讓我徹底淪陷，我以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rdquo
她哼了一聲，苦笑著補充道，ldquo即使累一點，為他付出多一點，我也心甘情願。rdquo
彭冬冬聽著這些話，無力反駁，卻也無法認同，只覺得胸口像被重錘了一下，呼吸都隱隱發燙，像有火氣要從喉嚨冒出來。他整個人向後倚在沙發椅背上，努力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目光游離到咖啡店天花板上那些過於奢華的琉璃燈飾上。燈光在白天明亮的店裡顯得格外刺眼，甚至帶著一絲不合時宜的炫耀感，和這場沉重的對話形成了諷刺的對比。
他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但那些話卻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迴響mdashmdashldquo我打工養他。rdquoldquo即使累，我也心甘情願。rdquomdashmdash每一句都像一根針，刺在他內心深處。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了，只好先停下手裡的筆，筆記本上記錄的一切似乎突然變得沒有意義，甚至在心裡暗暗懷疑，為什麼一個女人可以為了一個男人放低到這種地步。這場失敗的婚姻，雖然趙楚的種種行為令人不齒，但杜小曼的選擇卻無疑是悲劇的根源之一mdashmdash她付出太多，卻忘了為自己設下底線，可這份無底線的信任與愛卻換來了她生命中無盡的傷害。
彭冬冬的手在膝蓋上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在心底里，他甚至覺得，在講述這些事情之前，杜小曼或許更需要的是去找一位心理醫生，她那些深埋在童年裡的痛苦陰影，或許才是真正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