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三夫人見朱皇后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意思,當下就急了:「可是皇后娘娘,我弟妹已經去了很久了,誰知道德妃娘娘會怎麼對她……」
田美人在旁,也忍不住幫了句腔:「娘娘,您還是趕緊使人去看看吧,這可是聖上專程行宴的好日子,別真的出了什麼事呀!」
殿中好像有了短暫的寧寂,直到春風拂動殿中輕紗,才打破了那冰片一般的安靜。
朱皇后莞爾一笑,語氣玩味,同寧三夫人道:「夫人好像是在暗示我,有內庭的妃嬪行事不檢呢?」
寧三夫人聽得一驚,慌忙站起身來,陳情道:「娘娘,妾身絕無此意!我就是,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朱皇后有點無奈:「說得好好的,你站起來做什麼?」
她說的是寧三夫人,田美人卻也好像跟著被刺了一下似的,在旁邊坐立難安,不知道是該起身說點什麼,還是該繼續坐著別動。
寧三夫人又驚又懼,結結巴巴地還在分辯。
朱氏夫人就同宮人們說:「請寧三夫人去偏殿吃杯茶,歇歇神吧。」
宮人們便上前來,半請半推地領了寧三夫人下去。
等她走了,朱皇后先吩咐心腹:「請寧大夫人來領她吧,語氣上客氣些,不要失禮。」
這才明說了心裡邊的喜惡:「真要是有什麼事兒,也是寧氏的宗婦來稟告,寧三夫人管得倒是很寬。」
田美人低頭聽著,實在覺得難受,這話雖說的不是她,但也好像有針在扎似的,酸酸澀澀的痛……
朱皇后瞧著底下的宮嬪們,神色稍稍肅然了一點:「一件事情,在沒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前,別急著說話。」
田美人身上好像憑空地挨了一鞭子。
她咬了一下嘴唇,跟隨眾人,畢恭畢敬地應了聲:「是。」
朱皇后擺擺手:「別在這兒聚著了,都出去透透氣吧,三月風和日麗,出去看看花兒,散散心,多好。」
眾人這才應聲散了。
等人都走了,朱皇后低聲問母親:「夏侯家仿佛在跟寧家議婚?」
朱氏夫人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朱皇后若有所思:「看這樣子,好像是鬧出了什麼不愉快啊……」
朱氏夫人沒有言語。
她一向不喜歡說人是非,也很少關注這些事情。
靖海侯夫人作為外命婦,就更不肯做聲了。
朱皇后看看母親,再看看姑母,饒是熟悉她們的性情,也不禁有些無奈。
就在這時候,宮人來報:「娘娘,田美人在外邊求見您呢。」
朱氏夫人和靖海侯夫人旋即起身,行禮之後,避到了偏殿去。
她們在這兒的話,有些話朱皇后沒法說。
……
田美人臉色蒼白,抽泣著,進來請罪:「娘娘,我之前……我是無心的,您別怪我……」
朱皇后對她這個性情也有些頭疼:「田氏,在外命婦面前,內命婦應該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知道嗎?」
寧三夫人是外命婦,越過寧大夫人這位寧氏宗婦,到中宮面前來暗戳戳地說有內命婦行事不檢,田美人可以不說話,可以勸和,但是唯獨不可以站在外命婦那邊說「是的,我們內命婦里就是有德妃那種害群之馬」!
朱皇后毫不客氣地說:「如果你拿到了十成十的鐵證,知道德妃已經把寧五夫人給戕害了,那時候你站出來說話,我敬佩你的耿介!但是如果你什麼憑據都沒有,那你就是單純的愚蠢!」
田美人低著頭不敢吭聲,只是不住地抽泣著,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路滑到了下頜,又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朱皇后看得煩悶,看她扶著肚子瑟瑟著不敢吭聲,又覺得她有點可憐。
她擺擺手:「好了,你出去吧,別哭了,也別再說這事兒了。」
田美人小聲地應了聲「是」,這才擦一擦眼淚,步履很慢地走了出去。
朱皇后瞧著她單薄的背影逐漸遠去,像是一滴墨淡在水中似的,心下五味俱全,難以言表。
她覺得有些煩躁,還有點百無聊賴。
不是因為田美人,而是因為她當下的這種生活。
……
寧十四郎蹲在地上撿珠子。
德妃、夏侯夫人和寧五夫人坐在一起,神色或閒適,或隨意,或忐忑不安地說著話。
阮仁燧坐在一個高凳上,晃悠著腿,支著腮看著寧十四郎撿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