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趕得巧了,寧五夫人母子倆才剛進來,就見德妃手持著那枚寧十五郎贈給夏侯小妹的瓔珞瞧。
也不知道是哪兒弄錯了,德妃一鬆手,那穿瓔珞的珍珠和作配的綠松石跟紅瑪瑙就跟受了驚嚇似的,驟然間四散開,驚慌失措地在滿地金磚上亂跳。
好像是穿瓔珞的那條線斷了。
德妃就笑著說:「解鈴還須繫鈴人,系鈴又何嘗不是如此?這瓔珞本是十四郎送的,這會兒還得叫他來撿才成!」
說完,也沒給寧十四郎反應的時間,又自然而然地轉過頭去,叫寧五夫人坐:「方才都沒怎麼說上話,這會兒可算是又把你給盼來了!」
寧五夫人怔怔地坐了下去,開始陪著說話。
寧十四郎原地呆滯了幾瞬,回過神來,就見宮人持著托盤站在他面前,催促他說:「趕緊的呀!」
他遲疑著,猶豫著蹲下身,開始撿散了滿地的珍珠瑪瑙綠松石。
撿起來了,擱進托盤裡。
另一個宮人就著手開始拼,然後笑盈盈地說:「還早呢,十四郎,你得用點心啊,趕緊的!」
寧十四郎覺察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寧五夫人其實也覺察出來了。
只是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後邊就沒法停了。
建章宮的面積遠比皇宮要大,德妃此時所在的宮殿也遠比披香殿寬敞。
寧十四郎蹲著身子找了兩刻鐘,那條瓔珞也只湊出來四分之三,還有四分之一像是凶獸缺了一角的森冷的雪白牙齒,隔空惡狠狠地咬著他。
寧十四郎開始覺得羞憤。
寧五夫人也開始坐立難安。
寧十四郎猶豫著,站直了身體,看看德妃,又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受了傷的眼神看著夏侯小妹。
夏侯小妹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旋即便將目光挪開了。
德妃好像沒有發覺到他的情緒已經起了變化似的,笑吟吟地催促他:「趕緊撿呀,可別誤了午膳的時辰,不然到了皇后娘娘那兒,我可得把罪責都推到你頭上去!」
寧十四郎低下頭,咬緊了嘴唇,重又低下頭,弓著腰,目光一寸一寸地艱難地搜尋著。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將那四分之一的獠牙,縮小成了六分之一。
再之後,又變成了八分之一。
寧五夫人覺得自己不像是坐在凳子上,倒好像是坐在一口燒滾了的油鍋上。
她再坐不住了,不得不起身,低三下四地道:「娘娘,十四郎年輕,要是有什麼地方觸怒了您,您多擔待……」
「我擔待他?笑話!」
德妃斜了她一眼,同時嗤笑出聲:「你們家當初上趕著跟我妹妹結親,難道是因為知道我善解人意,特別能擔待人?!」
德妃在宮裡邊待了這幾年,從來都是別人擔待她,還沒有她擔待別人的時候呢!
先前好聲好氣地跟寧五夫人說話,是因為她很可能是自己妹妹未來的婆母,那個面子是給自己妹妹的,可不是給寧五夫人的!
現在你們家看人下菜,把事情辦成這樣,故意踩我妹妹的顏面,還指望我擔待?
開什麼玩笑!
德妃柳眉倒豎,面籠寒霜,一指不遠處案上的香爐,冷冷道:「你們有時候在這兒耗,我可沒有!」
「那一爐香燒完之前,麻利地把東西給我找到,湊不齊,我叫人把你們娘倆兒一起拉出去打!」
寧五夫人與寧十四郎聽得臉色大變!
阮仁燧在旁邊聽著,也給驚了一下。
寧五夫人當下駭然道:「娘娘,我可是正經的外命婦,您怎麼能……」
德妃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神色驕橫,居高臨下道:「外命婦怎麼了,很了不起嗎?!」
「這麼了不起,為什麼是你站在這兒,我坐在這兒?!」
寧五夫人臉色發青,戰戰兢兢,再不敢跟德妃抗衡了——因為她知道,德妃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人家的人設在那兒擺著呢,皇長子的生母、聖上的心頭肉,內庭風頭最盛的寵妃!
寧五夫人瑟瑟地看了一眼那幾炷燒了一半的香,再沒有閒暇言語,一低頭,含著屈辱躬下身體,同兒子寧十四郎一起,搜尋著滾了滿地的瓔珞配珠。=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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