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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繼祖最後還是被記了一個大過。
會被寫入檔案,按照龍川書院的規定,再有一次大過,他就會被開除了。
跟隨他去尋釁的學生,則被要求寫檢討書,並且公開向曹奇武致歉。
對於孟大娘子的這個決定,在場的人都沒有異議。
唯二可能會有異議的人,不久之前才被丟出去了。
至於德妃與嚴老太太之間的事情……
孟大娘子有些頭疼。
聖上笑著勸說:「您是副院長,管束學生,是在其位,謀其職,至於學生家長之間的事情,自然有旁的人去管。」
「當然,這事兒發生在龍川書院,您親眼見證,只是也並不妨礙——哪一日有衙門的人來問,您照實去講,又哪裡違背了治學和做人的準則呢?」
很妥帖、很公允的一席話。
孟大娘子聽得心頭微動。
她意識到,侯太太的倨傲表現在外邊兒,她夫婿的倨傲,表現在幽微的內里深處。
他篤定這件事情不會超出他的預料,也不會有人到龍川書院來追究。
這是倨傲,也是對於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
須得知道,這可是神都啊……
孟大娘子有些心驚。
這一日,侯太太夫妻倆在龍川書院坐了半個多時辰,嚴老太太,亦或者說嚴家,一絲風聲都沒有傳過來。
第二天上課,嚴繼祖沒有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超過了孟大娘子裁定讓他居家反省的時間——還是沒有來。
孟大娘子使人去問,終於知道,事發第二天,嚴家人舉家搬走,離開了神都。
孟大娘子愕然於這個消息:「嚴繼祖的父親不是在太府寺做官嗎?」
去打聽的人臉色十分古怪,饒是知道這裡沒有別人,但還是再三地壓低了聲音:「聽說,他當天就遞了辭呈……」
孟大娘子心神巨震,久久無言。
……
而對於阮仁燧來說,那天的事情帶給他的最大影響,就是叫袁太太認識了他阿娘。
原本他阿耶阿娘都預備著帶他走了,結果在外頭遇見了等待已久的袁太太。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袁太太瞧見德妃,眼睛當時就亮了一下。
她主動過去:「您是侯永年的母親侯太太吧?我有點學業上的事情,想跟您聊聊,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只要是跟德妃聊孩子的學習情況,那她多半有空!
袁太太也不拖沓,臉上帶著點興奮,開門見山地道:「侯太太,你有沒有教過侯永年彈琴?他很有天賦啊,要是荒廢了,就太可惜了!」
阮仁燧頓覺不妙!
阮仁燧慌忙伸手去拉他阿娘的袖子——別聽她說話,咱們趕緊走吧!
關鍵時刻,聖上一把提溜住他的後脖領子,把這個三歲崽崽給拎走了。
他笑眯眯地瞧著兒子,特別溫柔地說:「你阿娘有正事在做,別過去打擾她。」
阮仁燧:「……」
那邊兒德妃已經如同主動走向長生不老騙局的漢武帝一樣,眼睛亮晶晶地攥住了袁太太的手:「是吧?我們歲歲就是很聰明的!」
袁太太深以為然:「今天的隨堂測驗,他拿了滿分——甚至於今天的卷子,比出給一班的還難呢!」
只要你誇我們歲歲,那你就是大好人!
德妃瞬間從高傲跋扈大美人,變成了香香軟軟小蛋糕。
她用力地點頭:「袁太太,你真是目光如炬!」
袁太太還說呢:「要是家裡邊兒沒有這個條件的話,我也就不說了。」
她輕嘆口氣:「先前沒有正經的學過,第一次聽人講琴譜,就能全對——這樣的璞玉,要是不加雕琢,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璞玉!
璞玉!!
璞玉!!!
德妃美美地謝過了她。
德妃美美地叫上聖上和兒子,預備著回宮去了。
坐上馬車之後,德妃美美地在兒子臉上親了口:「歲歲,娘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天才!」
她興奮不已:「你知道嗎,你們袁太太說了,你是塊璞玉!」
阮仁燧:「……」
阮仁燧只希望雞娃的齒輪不要開始轉動。
他硬著頭皮說:「阿娘,有沒有可能袁太太說的是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