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在開會。」
「你要是不想爬著離開這棟大樓就識趣地滾開。」
徐觀瀾面上的假笑一瞬間龜裂,不過須臾就恢復成了先前溫潤的樣子,只有搭在輪椅兩側的手狠狠攥緊。
他的手和徐洲野的完全不同,骨頭上只有薄薄一層皮,用力時尖銳的骨頭像是要衝破皮肉。
「這是在公司,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溫和的語氣,好像只是大哥在規勸調皮的弟弟。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對兄弟之間關係不和。
徐觀瀾四年前因為車禍意外癱瘓,兩條腿徹底失去行動能力,巨大的落差感本就讓他一蹶不振,偏偏徐洲野就是這個時候被接回來的。
他像只被遺落野外的狼,半個身體縮在徐晟身後,露出的一雙眼睛陰惻惻觀察徐觀瀾。
「你最好和這件事沒關係,否則我會讓你連坐輪椅的資格都沒有。」徐洲野三兩步從徐觀瀾身旁越過,目光甚至沒有往下垂過一寸,直接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裡面的談論聲戛然而止。
徐晟見到他時只淺淺揚了下眉,隨後微抬胳膊示意會議暫停。
「抱歉董事長,我沒攔住。」
徐晟並沒有給予徐觀瀾回應,他和徐洲野父子兩面對面,從徐觀瀾的角度看,徐晟看著徐洲野的目光里甚至沒有惱怒,反而有一種欣賞。
「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她?」徐晟短促重複了一下這個稱呼,微微抬起的眉頭似乎是在思考徐洲野說的是誰,「江家那個處境尷尬的女孩兒。」
「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徐晟皮笑肉不笑,「那女孩兒是個聰明的,知道什麼是及時止損。反倒是你,我已經提醒過你了,你該好好反思一下玩得是不是太過了些。還有幾個月,這段時間我會停了你的卡,也不會讓任何人給你提供任何形式上的幫助。徐洲野,你該收收心了。」
很明顯的警告語氣,不容置辯。
徐洲野明白了他話里所有的意思。江聽雨是主動離開的,至少背後沒有徐晟做推手。他沉沉看了徐晟一眼,冷著臉離開會議室。
徐觀瀾適時操控輪椅退後,免得這頭野狼亂咬人,眼裡終於有了一絲為不可察的快感。
進入電梯,徐洲野血液里的暴戾終於控制不住,他暴躁地衝著電梯揮了一拳,得虧這部電梯是直達頂樓,否則被殃及的其他樓層摁鍵會亮起一片。指節摩擦出了幾道擦傷,他根本察覺不到手上的痛感,顫著手播出了宴綏的號碼。
等待接通的過程中,他連著深呼吸了兩下,這才勉強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幫我找人問江聽雨的住址,現在就要。」
宴綏的消息很快發到他的手機上,江聽雨的住址只給到某小區的某棟樓,並沒有具體的門牌號。
但這樣已經足夠了,徐洲野很快就找到具體的樓房,又打通了房屋出租單上房東的電話。
「那個小姑娘就住這裡的啦,她推薦你來的啊?你來的正巧,別看這個屋子小,很多人想租的嘞,這幾天來看房的人很多,再晚就沒有了。」
地下室的通道很矮,徐洲野總有一種要頂到腦袋的錯覺,他沉默著走到倒數第二間房,房東打開門後直接推開,裡面的場景一眼就能看完。
裡面只有一張單人床,窄到翻個身就有種要掉到地上的感覺。床腳是一張摺疊桌,不高,勉強和一把塑膠椅子適配,徐洲野能想像到江聽雨坐在上面時什麼樣子,她大概會把腿一起支在凳子上,然後下巴靠在上邊。
桌子的對面是一個很簡易的衣櫃,簡易到可以用幾根支架和一塊塑料布就能搭起來。浴室和廁所是一體的,裡面小到三步就能走完。
裝不下多少東西的地方,也難怪她能走得這麼快。
他不可遏制地想,自己給她送去的那份「禮物」,是不是也在無形之中給了她逃離掌控的資本。
——被江家掌控、被江威明掌控、被血緣關係掌控的資本。
而他身上的這些提線被越纏越緊。
以往有人看房,房東定會滔滔不絕介紹著這間地下室的好處,只不過徐洲野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明顯不屬於這裡。
「她什麼時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