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擦淨後,姜醉眠才看清楚那條可怖傷痕,竟然隱隱約約能看到血紅肉色里透出來的森森白骨。
這麼深的傷口,會有多疼?
他用傷手提刀殺人,居然從頭到尾連眼神都沒變一下。
姜醉眠給他止了血,又用布條將傷口替他包紮好。
昏睡中的人毫無察覺,俊眉微凜,像是極為痛苦的模樣。
說來這算是頂好的機會,這里人煙荒蕪,若是此時動手殺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他的屍首橫在這荒野溫泉池旁,很快便會潰爛化泥。
那些刺客本來就是衝著他來的,那麼多人為了保護他都死了,就連藺風現在都生死未卜。
姜醉眠終於從袖口處掏出那支素色銀釵,他的脖頸就那麼赤裸裸的暴露在外,最為脆弱無助的要害都近在眼前,只要她將這銀釵刺進他喉嚨里,一切便都可以結束了。
姜醉眠俯身靠近,兩手攥緊了銀釵,全神貫注,漸漸逼近。
她想起在驛館內的暗室內,那雙骨節如玉的手是如何握著柄精緻匕首,手起刀落便將暗衛的頭顱割下來餵狗的。
他當時不是說,要她對待仇人也要如此那般嗎。
她眼角都因為過於激動而微微發紅,指尖也在難以克制的激烈顫動著。
會如此容易嗎?
他是不是又在裝睡,是不是要等到自己即將下手的時候忽然睜開眼睛,轉而將這銀釵插進她身體裡?
尖銳的銀釵頭已經隔著輕薄皮肉,抵在了靜謐不動的喉結上。
姜醉眠呼吸都放輕了些,墨黑髮絲從背後垂下,落在了冷冽俊美的眉宇間。
洞外忽得吹過一陣風,像是她方才被人視若珍寶一般緊緊護在懷裡,耳邊聽到的呼嘯聲一樣。
心臟陡然漏跳了兩拍。
不對,有什麼東西不對。
他是多麼高高在上金尊玉貴的身份,究竟為何捨命護她?
姜醉眠身子驟然卸了力氣,渾身癱軟一般跌坐在了他身側。
緊閉的雙眸依舊沒有闔動,他確實深陷昏迷,不是偽裝。
姜醉眠收起銀釵,她不是屠夫,更沒有養過惡犬。
她想成為像師父那樣懸壺濟世的醫者,醫者救人不殺人。
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懷疑那些指向陸昭珩的證據,是不是也同樣可以指向太子?
姜醉眠回到洞口處,撲了些溫泉水到臉上,等到劇烈跳動的心臟緩緩歸於平靜後,她才重新回來。
替陸昭珩搭了把脈,察覺到他的體內有一股橫衝直撞的內力在四處奔走作亂,仍舊是那暹紅之毒在暗中蠶食他的體魄,再加上剛才護著她從包圍圈中廝殺出來,他一直在強行調動內力,這便讓身體裡的毒性被大肆催發,以致他現在性命都堪憂。
姜醉眠見他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幾分,一時有些慌亂無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