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得警惕起來,免得有什麼妖怪會莫名其妙闖到家裡來。
「你若是再這樣,以後我都不管你了。」塗苒瞪他一眼,「在這坐著,我去讓他們把飯菜端來。」
方才為著要和塗茸說悄悄話,特意把劉秋和小草都支開了。
塗茸知道他就是嘴硬心軟,忙不迭地點著腦袋,反正苒苒永遠都不會不管他的。
因為家裡多了三個孩子,偏酒樓那邊還得時常盯著點,袁武就只能早出晚歸,至少保證每日都能在家裡陪塗茸和孩子們。
白日裡他不在家,塗茸和塗苒還能去外面玩,從懷孕後期到現在,已經有很久都沒有去玉靈山里了,兩人一合計就出門了。
如今還是正月里,也正是冷的時候,草木都還乾枯著,蟲鳥也沒見幾隻,再加上好些動物此刻都在山洞裡窩著,整座山都不如夏日裡熱鬧。
倒是不影響他們,邊走邊吸收著靈氣,隨手摺枝幹草叼進嘴裡,一點濕氣都沒有,難吃的很。
他們照舊要先去族裡看看,閃身變成兔子就進族洞了,只是往常它們進族裡後,總會有很多兔叔伯嬸嬸笑著圍上來,這次雖然也有,但神情都不太好看。
「出什麼事了?」塗茸低聲詢問。
兔大伯走到它們面前,爪子拍拍它們肩膀,嘆了口氣道:「老族長快不行了,它大限將至,壽數已經不足以支撐他了。」
塗茸一愣,和塗苒對視一眼就趕緊往裡面跑。
族爺爺待它們極好,它們這些自出生就沒見過雙親的兔子,一直都是跟在族爺爺身邊,待長到有了意識,才會放養出去,但它們都記得跟在對方身邊時感受到的溫暖和呵護。
塗茸從未想過族爺爺會出事,它長出意識懂事之後,就一直和塗苒漫山遍野的跑,它自幼氣運好,在玉靈山山腹找到了八百年的靈芝,和塗苒分食後才知曉,它們陰差陽錯間成為了山的其二守護者。
因此它們能在山裡取之不盡,也因此能庇護養育族群,它們以為,能永遠庇護族群,滋養它們世世代代。
可族爺爺的事卻給它們當頭一棒。
一路跑去,凡是瞧見它們的都紛紛讓路,兩隻兔子直接跪到床邊,紅紅的兔眼往外掉著眼淚。
「族爺爺。」塗茸哽咽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族爺爺平靜躺著,那雙本該紅艷的眸子此刻卻黯淡無光,它想像從前那樣好好撫摸這兩個它最疼愛的孩子,卻什麼都做不到。
「好孩子……都會有這麼一日的,世間本就陰陽調和因果循環,你我終究會再見……」
「兔族到哪裡都能生存,並非必須在玉靈山,好孩子們,不要承擔本不該承擔的責任,不要被困在這裡,這裡不是你們的歸宿……」
話是對兩隻兔子說的,只是它的視線卻始終落在塗苒身上,自幼看著長大的孩子,最了解它的秉性。
塗茸占了天真純善,塗苒就占了穩重細心,這孩子心思細膩,比任何族親都重情重義,在這事上,是塗茸都比不過的。
塗苒沉默,心裡卻有了計較。
「族爺爺,我給你輸靈力,把我的氣運都給你,你不會有事的,我很擅長做這樣的事。」塗茸著急說著,就開始調動體內的氣運。
那些瑩白的糰子從身體溢出來,圍繞著它,在它的控制下著急忙慌地就要往族爺爺身體裡鑽。
但都是失敗了。
這些平日裡最有活力、最吸引生靈的氣運,卻始終無法進入族爺爺的身體。
氣運比他更清楚,如今這具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再吸收不了任何東西,否則玉靈山靈氣充沛,為何連它的身體都撐不住?
塗茸只是,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可親眼看見的事實卻讓所有族親都更加難受。
「莫要再白費力氣,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吧,死亡並不是終點。」
族爺爺笑著閉上眼睛。
族洞內先是萬籟俱寂,緊接著爆發出此起彼伏地抽泣聲,它們不是在做戲給別人看,是哭親人的離世,也是哭自己的來日。
塗茸和塗苒不知怎麼回到家中的,他們默契地坐在桌前各自看著書,像從前那樣,但看進去與否便只有他們自己知曉。
晚飯照舊吃,也如常去屋裡看孩子們,但許是能察覺到他們身上沾染的情緒,三個小傢伙在看到他們後就開始嚎啕,偏偏還緊攥著他們的衣裳,揪都揪不開。
奶娘們有心想借過來抱著哄,但都失敗了。
「無妨,你們去吃飯,我們來哄睡。」塗茸面無表情地輕聲說著,繼而垂眸看著孩子,「乖乖的不哭哦,不哭……」
兩人乾脆把他們放到旁邊的床榻上,讓三個小傢伙在他們中間躺著,被熟悉的氣味包圍著,小傢伙們漸漸停止哭聲,但卻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他們睜著眼睛看著虛空,時不時還要哼唧兩聲來試探塗茸和塗苒有沒有關注他們,每次的哼唧聲都能得到回應,才漸漸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