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已經被蕭權川抓到這裡,註定要走上黃泉路,他只不過想讓這人在僅有的日子裡,過得舒服一點,上路前開心點。
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死。
難道,他想錯了嗎?
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醒過神時,小腿肚已經微微發麻。
姜妄南深呼吸幾次,把拿出的東西收進籃子裡,臨走之前,手掌朝下,緩緩一抹,那雙瞪直的眼珠永遠沉睡在眼皮之下。
「對不起,生前沒能幫到你,我想,我應該還可以為你做一件事。」
那幫獄卒早在暗處盯著他,見他轉身離開,趕忙抄小路回到休息處,假裝在大口喝酒吃肉,又說又笑。
「抱歉,打擾了,我……」
姜妄南還未說完,那些人如突發疾病一般火速倒下,橫七豎八的,用僵硬的肢體在表達:「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聽見。」
有個連心眉的獄卒正在角落撒尿,一轉過身來,全場只剩他一人站著了。
「……」
姜妄南只好朝他走過去。
連心眉眯眼見清後,如見鬼似的退幾步,心裡大吼道:「你不要過來啊!」
「這位哥哥,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嗎?」姜妄南頗有禮貌。
那人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畢竟這是聖上特意放進來的人。
要麼是恃寵而驕者,要麼是事關重大之人。
姜妄南知道自己即將提出來的要求比較強迫人,便打開籃子,拿出銀子首飾等值錢的東西,一股腦子塞進獄卒懷裡。
「拜託了,這些錢夠嗎?不夠的話我還有,求您了,哥哥。」
姜妄南生得漂亮,臉頰白皙,眼圈粉紅粉紅的,楚楚可憐,加之聲音軟糯,語調嬌嬌的,猶如給人下迷藥,很難不讓人動搖內心。
那連心眉鬼使神差哦了一聲。
「謝謝哥哥!」
「不……不客氣……」他還羞澀地低下了頭,拍拍胸脯「什麼忙都可以啦,哥哥我無所不能!」
姜妄南道:「嗯!哥哥,我剛剛迷路了,看見那邊有一個人死得好慘,你們可以幫我把他埋在好一些的地方嗎?不要扔亂葬崗餵狗,可以嗎?」
「啊?」連心眉一臉窘迫。
那死的是越國人,怎麼可能還搞特殊呢?
忽而,旁邊的人踢了他一腳,他心領神會:「哦,好,我答應你。」
姜妄南又塞了一波銀子給他:「保密哦,哥哥真好!」
待送走這個小祖宗後,其餘人紛紛詐屍。
連心眉懷裡的銀子嘩啦啦掉:「頭兒,這附近有什麼好地兒不?」
頭兒沒好氣拍了一下他後腦勺:「你有病吧?三兩句哥哥就把你叫得五迷三道了?」
「那我都收了人家的錢……」
「還能咋地?」
連心眉感覺好冤:「你當時還踢我幹啥?不就是讓我應下來嗎?」
「你們不認識他,我可認識,他是前越國太子,當今聖上的姜常在!這些金銀首飾,就是賄賂獄卒的贓物!是證據!懂不懂?」
「那死的越國人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處理?按規矩,丟去亂葬崗,餵狗!」那頭兒沒好氣道。
「若是被他知曉,我們豈不是沒辦好事兒?」
「切,他只是個不受寵的七品常在而已,無權無勢,連聖顏都沒見過幾回,哪有機會告狀?」
連心眉一臉不舍:「這錢,咱真的不拿啊?」
那頭兒笑得極其猥瑣,狠狠抱走一半銀兩:「不拿白不拿!剩下的,就當證據,我們將此事告發上去,還能立個功哈哈哈哈。」
殊不知,一牆之隔外,姜妄南僵硬站在那裡。
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聽完了那些對話。
他先前走後不久,突然想到沒給別的獄卒發錢,心有不安,畢竟人情要做到位,便折返回去。
誰料,一個個霹靂在耳邊轟然炸開。
他好像……真的很沒用。
連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
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呢?
垂下的寬袖裡,他五指緊握,肩膀抖得一抽一抽,赫然轉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