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唐夫人,打擾了,」何全這時在外頭喊道,「娘娘是否要試一下鳳冠褘衣,陛下差了裁縫師傅過來問候尺寸,不合適的話,還有時間改。」
都要走了,試不試又有何區別?
他瞥了一眼旁邊靜置的華麗服飾,隨意答道:「你拿些小費給他回去吧,陛下若問起,就說合適得緊。」
「是,娘娘。」
姜妄南的手輕輕撫過褘衣上的精美刺繡,眼神眷戀地看著那上面栩栩如生的鳳凰,好似在透過這件衣服看著無比深愛的戀人。
他依依不捨,低喃道:「陛下,很想看吧。」
牧黎白眸底閃過一絲黠意,莞爾道:「那姜兄不妨就穿吧。」
這是他能為蕭權川做的最後一件事,但姜妄南猶豫不決,雙頰微紅:「若穿了,我……大概跑不成。」
確切來說,連下床都雙腿打顫,更別提跑路了。
「姜兄,放心,到時,你便照在下說的去做。」
聽罷,姜妄南的臉紅得滴血,惴惴不安道:「真的可以嗎?我萬一露餡兒了,該如何是好?牧兄,我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一個了。」
牧黎白眼神堅定,像百算百準的老神仙似的:「不會的,你一定能行,姜兄,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若失敗了,指不定什麼時候能等到。」
「好,我試試。」
不過,還有一個擔憂的問題,牧兄似乎沒有說要送他去哪兒。
他現在要問嗎?
思考片刻,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
而且,牧兄待他如摯友,一定不會害他的,定然想好了合適的去處。
牧黎白問道:「姜兄可否借貼身之物一用?」
須臾,姜妄南從懷裡摸出一塊透綠的青竹玉佩,先前靠著這塊通行證,去內務府拿了不少好處。
「這是陛下送我的,我一直帶在身上,怎麼了?」
第68章 死遁
對方笑了:「姜兄不會以為我們就勾魂脂這一個計劃吧?」
姜妄南認真點頭。
「哈哈哈, 姜兄你真好玩,實話同你說吧,我們真正要做的, 是聲東擊西哦。」
他抓抓頭髮:「什麼意思啊?抱歉,我……」
「沒事兒,反正你只需做好在下交待你的事, 其餘的,在下都會安排好, 你可以把這個玉佩給我用嗎?」
「唔……會還給我嗎?」
「它是計劃里的一部分, 註定要犧牲。」
姜妄南下意識縮回去, 護崽似的, 俄而,搖了搖頭:「我想帶走它, 要不, 我給你別的吧?」
說著,他快步走到妝奩, 捧著一個紅木小箱過來, 打開嘩啦啦倒出來, 道「陛下送了我很多很多東西, 金釵, 銀簪, 玉鐲, 瑪瑙耳墜, 貓眼珠串,這些都是我常用的,隨你挑,可以嗎?」
牧黎白思忖片刻, 在對方焦灼的眼神中徹底妥協了:「也行,對了,在下還想要娘娘的一雙舊鞋。」
不知為何,毒屍死了一批又湧出一大批,就如燒不盡的野草,鬧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也不知是誰把消息傳出去的,上至高頁,下至平民,全然都知曉姜妄南肚子裡的孩子是唯一的解藥。
官民齊齊萬人血書,要求蕭權川大義滅親,剖開姜妄南腹部,挖出解藥以救天下眾生。
另一邊,礙於不少地方官遭受了毒屍感染,不得已照令燒死,官位空缺,地方無人管轄,吏部人事緊缺,難以立即派人頂替。
因此,空窗期期間,各地秩序混亂一片,暴民四起,聯合起來進京抗議,直呼蕭權川暴政,德才不配位。
甚至有人尋至被蕭權川發配至南境的原四皇子嶺雲王——蕭廣樓,揚言要擁其為新王。
蕭權川摁著突突直跳的額角,一邊想著如何安撫姜妄南,一邊壓著怒火處理成堆稀巴爛的破事,白駒過隙,不知不覺,抬頭便見圓月當空。
「什麼時辰了?」他握著硃筆的手指幾乎僵冷。
一旁倒茶的孫年海答道:「回陛下,快子時了。」
「嗯,南南那邊如何?」
「陛下,娘娘似乎好些了,方才何全來說,娘娘在試穿褘衣,看起來心情不錯。」
「哦?真的?」也只有姜妄南才能讓沉浸公務的蕭權川擱下批紅的硃筆,「朕去看看。」
久之,蕭權川行至姜妄南臥房前,何全正守在門口,欲行禮開口,卻被蕭權川抬手截住,繼而手掌輕扇,所有奴才靜靜退下。
吱呀一聲,門輕輕推開,皂靴緩步踏入,目光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緊張與期待。
絲絲縷縷的珠簾內,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妝奩前,被奴才們小心翼翼地服侍著,簇擁著。
「夫君,你來啦。」
姜妄南瞥見銅鏡里的男人,語氣一改白日的怒氣與悲哀,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他們同往常一樣恩愛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