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相點的這壺大紅袍,著實不錯。」
對桌坐著一男子低頭品茗,一派儒雅,文人之姿,若細細看去,他笑起來有一種身為人母的慈愛光環。
高頁揚起嘴唇,眼角彎起來多了不少皺紋:「唐夫人笑納了,話說,那姜氏的兩個孩子……」
「高相別再想了,在下是不允許你傷害他們的,高相別忘了,他們也是我們越國的皇家血脈。」
高頁往後躺去,銳利的眸光從狹縫裡射出來:「還以為,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唐夫人,早已忘記了你本來的身份,百里穆,好遙遠的名字啊,呵。」
「不敢,在下記憶力即便產後有所下降,也比高相好吧?不知高相是否忘記了我們當年的約定?」
高頁唇角的笑意一滯:「自然沒忘,只不過,新帝即位,民心不穩,還未是時候提出。」
「五年過去,在下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高相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請給個准信,否則,在下保不定毒屍又會出現哦。」
「你……你敢?」高頁立馬豎起眉毛。
「有何不敢?當年在下可以煉化一批又一批的毒屍,擾亂世道,不停給蕭權川施壓,一邊又暗箱操作在姜兄耳邊吹風,弄得蕭權川里外不是人,最終痛失愛人,半瘋半顛。」
「若非如此,你和蕭廣樓豈能輕而易舉得到這座江山?」
「呵,高相,要知道,五年前那批亂世毒屍,也是在下提供的解藥,高相才得以借花獻佛,讓新王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繼而深得民心,這才有了今天之地位。您可別上了年紀,忘了在下的本事啊。」
高頁登時啞口無言。
五年前,他勾結百里穆,暗中做交易,只要對方助他扶持新王,他就可以滿足對方一個條件,那就是吐出越國的領土,希望趙越兩國和平共,攜手統治南方。
「那你準備扶持誰做越王?」高頁問道。
「這您老人家就不必擔心,在下自有打算,您只需要讓蕭廣樓擬一份割地旨意便可。」
高頁一半的側顏陷在黑暗中,須臾,他道:「我會同陛下說的,你再等等吧。」
「行,在下知曉這種大事,必然要走許多流程,所以,在下給您兩個月的時間,若時候到了,還未有動靜,可就別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高頁眼眸微眯:「你到底還有什麼陰謀?」
穆黎白笑了笑,優雅得很:「您別操心,您只需做到答應在下的事,在下準備的那些好玩的東西,派不上用場的。」
這廂,姜妄南採購完胭脂水粉,堪堪回到清萍村,啪的一下,月牙白的衣裳瞬間攤了一坨又濕又臭的污泥。
「哦哦哦!打中了!打中妖怪啦!我是大英雄!」
三五個小男孩成群結隊歡呼起來,為首那個肉球似的小胖子手裡還抓著一個泥球,眼睛眯成一條縫,腰背後折,欲再次大力擲向姜妄南。
秋若擋在姜妄南前頭,熟稔抓起地上的石子,欲搶先一步扔過去。
那群小男孩哈哈大笑,嘩啦啦作鳥獸散,一邊齊齊整整唱道:「男人肚子鼓又圓,生下龍鳳一雙寶,村里人都笑開顏。男人怎能把娃生,除非太陽從西起。」
即便聽了無數遍,秋若還是火冒三丈:「嘿,這群崽子,準是那個孫麗娘教唆的,不行,我得去柳大哥那裡告把狀。」
姜妄南拉住她,無力一笑:「沒事,算了吧,洗洗就乾淨了,我們還有急事要做呢。」
姜妄南挨個拿出籃子裡的瓶瓶罐罐,鼻間徐徐飄來胭脂水粉的淡香。
「阿亡,阿亡,你回來了嗎?我把閨女帶來啦!」
姜妄南改了名字,姓氏未變,單名一個字,亡(wu,二聲)。
說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大娘笑嘻嘻推門而入,身邊還跟著一個豆蔻年華的姑娘,素麵朝天,長相不算上乘。
因長年勞作,頭髮隨意地束成一個簡單的髮髻,未曾打理,顯得有些凌亂與不起眼。
秋若率先上去迎接:「柳嬸,我沒記錯的話,阿佩是午時才去相親吧?怎得這麼早就來了?」
被喚作柳嬸的大娘道:「哎呀,這不緊張嗎?他哥苦口婆心給他妹子和柳家鎮的縣官大老爺牽了紅繩。」
「今兒個第一次見面,俺怕丟了清萍村的面子,就想著,讓阿亡幫忙拾掇久一點,能漂亮一點,好讓閨女給人家留個好印象,若是一次就成了,我們老柳家燒了高香,也算是官家人啦哈哈哈。」
那柳佩撅起嘴道:「我哥是咱村村長,不算官嗎?」
「算啥?還官咧,有哪個官天天上山砍柴打獵的?有哪個官到現在快三十歲了還沒娶媳婦兒的?有哪個官的月俸都不夠養活一家子人的?」柳嬸連珠炮似的劈里啪啦一頓輸出。